&esp;&esp;楚蒲端着汤药走近床榻时,楚青仍陷在一片怔忪失神里。
&esp;&esp;脑中隔了层琉璃薄膜,外界的声响皆遥远模糊,唯有姐姐的话语在耳畔盘桓不去——
&esp;&esp;“我不嫁了”、
&esp;&esp;“我并不厌恶”、
&esp;&esp;“陪你一同去弄明白”……
&esp;&esp;喜悦太过汹涌,以至于身体先于意识一步,选择了最本能的僵滞。
&esp;&esp;他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木人,任由楚蒲扶着坐起,倚在床头。
&esp;&esp;温热的汤匙递到唇边,他便乖顺启唇吞咽。
&esp;&esp;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头,味蕾却仿佛失了知觉。
&esp;&esp;他目光涣散无焦,直直落在前方虚空某处,瞳孔里空茫一片,只沉默地一口口饮尽汤药。
&esp;&esp;楚蒲初时还耐着性子喂,可瞧他这呆愣模样,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esp;&esp;楚青混沌的思绪被这声笑搅醒,终于缓缓转动起来。
&esp;&esp;循着声源,他迟钝地将视线移到姐姐脸上。
&esp;&esp;她正望着他,那双素来盈满温柔的眸子,此刻掬着欢喜,唇角弯弯,宛若一弯新月悬在颊边。
&esp;&esp;她在笑他。
&esp;&esp;紧接着,那些被暂时隔绝的讯息洪流,骤然冲破堤坝,轰然涌入脑海。
&esp;&esp;阿姊未推开他。
&esp;&esp;阿姊为他,回绝了赵繁景。
&esp;&esp;阿姊愿与他相守。
&esp;&esp;不是幻觉,亦非梦境。
&esp;&esp;轰然一声,周身的热气似在刹那间翻涌,齐齐往头顶冲去。
&esp;&esp;滚烫的热意从脖颈起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转瞬烧透面颊,再漫过整个脸庞。
&esp;&esp;楚青分明觉出脸颊灼热,烫得堪比炭火炙烤,继而那热流又涌向耳廓,将耳朵烧得通红,红得几欲滴出血来。
&esp;&esp;这迟来的狂喜与羞赧,令他骤然乱了呼吸。
&esp;&esp;“咳……咳咳……”一口未及咽下的汤药直呛入气管,剧烈的呛咳让他整个人弓起,咳得撕心裂肺,眼角也逼出了泪。
&esp;&esp;“哎呀!”楚蒲被这突发状况惊得心头一跳,瞬时被担忧取代。
&esp;&esp;她忙放下药碗,整个人凑近,一手环住他肩头将他揽入怀,另一只手则在他背上,以熟稔的力道,一下下轻顺气息。
&esp;&esp;“慢些喝,慢些喝,又无人与你争抢,怎这般不小心?”
&esp;&esp;楚青心头又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掺着患得患失。
&esp;&esp;她仍将他视作需照拂的稚童,在他面前,永远是那无所不能、可为他遮风挡雨的阿姊。
&esp;&esp;可他渴求的,远不止这些。
&esp;&esp;靠在她怀中,楚青微微侧首,便能望见她光洁的下颌。
&esp;&esp;她是女子,是已过十八、亭亭玉立的女子;而他不过十四岁,比她整整小了四岁。
&esp;&esp;这个差距,如细针般扎进刚被幸福感填满的心脏。
&esp;&esp;他没有赵繁景那般高大强健的体魄,无成年男子的沉稳可靠,肩膀又尚显单薄,声音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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