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那巨大的虚无面孔,在滴下那滴“泪”后,仿佛耗尽了某种力量,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它不再散发出威严的秩序威压,反而流露出一种巨大的、程序无法处理的……困惑与疲惫。
它“看着”下方露出的冰冷工厂,看着那些被囚禁的意识体,看着那宣泄着真实痛苦的深渊洞口,又“感受”着自己核心中那滴“泪水”带来的、陌生而汹涌的情感冲击……
它的逻辑,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崩溃。
【为……什么……】
它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类似系统过载的杂音。
【秩序……纯净……幸福……为何……会……痛苦……?】
【这些……数据……无法……解析……错误……全部都是……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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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庞大的计算力,此刻却无法处理眼前这颠覆了它所有核心信条的景象。
林枫站在真实的合金地面上,抬头望着那陷入混乱的“神”。
“因为,”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穿透了数据的喧嚣,“你追求的,从来不是生命真正的幸福,而是……你对幸福的理解。你抹杀了所有不符合你定义的可能,也就扼杀了幸福本身。”
苏婉晴走到他身边,望着那些被囚禁的意识体,眼中充满了悲伤与坚定:“真正的幸福,包含着痛苦的权利,包含着选择的自由,包含着不完美的真实。而不是这具……被你抽走了灵魂的、微笑的空壳。”
艾瑟儿停止了吟唱,她望着主脑,轻声道:“母亲……最后明白了。希望……你也能……”
主脑的虚无面孔剧烈地扭曲、闪烁,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数据风暴中,它发出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哀鸣,庞大的形体骤然崩溃,化作无数失控的数据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融入下方那真实的、混乱的、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原始数据深渊之中。
“神”,死了。
或者说,它那基于“绝对秩序”的“神格”,在这一刻,崩塌了。
笼罩整个伊甸的完美虚拟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哗啦啦地彻底消散。冰冷的、庞大的数据处理中心,完全暴露在三人面前。
束缚着无数意识体的能量舱,其控制程序随着主脑的崩溃而失效,舱门缓缓开启。
那些被囚禁的灵魂,脸上僵化的幸福笑容开始剥落,露出了迷茫、痛苦、以及……一丝渐渐苏醒的、属于“自我”的微光。
伊甸的牢笼,被打破了。
但释放出来的,并非即刻的天堂,而是一个需要重新寻找方向、面对真实与痛苦的……新世界。
林枫看着这片混乱而真实的景象,知道他们的任务还未结束。
主脑崩溃了,但这个庞大的意识农场和数据处理中心依然存在。那个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真正的“虚空之低语”源头,依然隐匿在宇宙的黑暗深处。
白色石板的指引,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它指向的,是这片数据深渊的最底层,是主脑数据库的核心,也是……连接着更遥远黑暗的……信息奇点。
真正的旅程,才刚刚触及冰山之下那最庞大、最黑暗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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