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阴倏忽过,梁山上下气象新。
演武场上呼喝声一日响过一日,直透云霄。两百亲卫列成四队,长枪斜指苍穹,枪尖寒芒在日头下耀人眼目。踩着咚咚战鼓,阵势倏忽变幻:时而如长蛇逶迤,时而若方城推进。枪杆相撞,“咔咔”脆响震得地皮微颤。四百战兵则在彼处操演刀盾,盾牌相击“砰砰”如雷,刀锋破空“呜呜”似风,竟隐隐显出几分行伍气象。
张猛赤着古铜也似的脊梁,汗珠滚滚如油,正抡着碗口粗细的铁棍督练。觑见个亲卫出枪慢了半分,一棍“呜”地抽在枪杆上,震得那汉子虎口发麻,火星迸溅:“直娘贼!没咽气么?再慢些,官军的刀早剁下你六阳魁首!”那亲卫面皮涨得猪肝也似,钢牙紧咬,吐气开声,枪尖“嗤”地刺出,撕裂空气,锐响刺耳。
周通提着单刀,狸猫般在空地上穿梭,不时驻足,刀光霍霍劈砍示范:“都睁大鸟眼看真!出刀如电,收刀如山!”话音未落,刀锋已“嚓”地劈入旁边木桩,木屑纷飞,“一刀下去,须教对头魂飞魄散,来不及见阎王!”
这日午后,宋万风风火火撞进聚义厅,黄须上沾着草屑,裤脚糊满泥浆——显是刚从粮仓奔来。“大哥!”他声带焦火,额汗如豆,“粮仓眼见要唱空城计了!这半月操演,耗粮如泼水!单是战兵一日便吞三十石粟米,合寨一千多口,日耗四十石不止!余粮……顶多撑五日!再没辙,弟兄们只好嚼石头、喝西风了!”
赵复正翻看李三呈上的箭靶录,那字虽歪扭,却一笔一划力透纸背。闻言抬眸,指尖在硬木案上轻叩,笃笃有声,目光沉静如深潭:“朱三哥买粮尚无音讯?按脚程,早该回山了。”
“早该回了!”宋万急得跺脚,靴底蹭得青砖“沙沙”作响,“莫不是撞了邪?或是……着了官府的鹰爪子?”
话音未落,厅外脚步如急雨,“噔噔噔”由远及近。朱贵掀帘而入,肩上搭件沾泥短褂,黑脸蒙尘,眼底却压着喜色:“大哥!粮到了!五千石!已卸在码头!俺教弟兄们先搬了些入库,余下的正往山上运!”
“好!”赵复喝彩一声,声震屋瓦,“解了燃眉之火!三哥辛苦,速去歇息,教伙房整治热汤饭来。”
“不妨事,大哥。”朱贵摆手,嗓音低沉,“买粮时节,听那粮商碎嘴,道是咱梁山左近的西溪村,出了个姓魏名忠的泼皮保正,端的恶贯满盈!这厮勾搭县里主簿,将朝廷赈灾粮米克扣殆尽,只拿些霉烂陈米搪塞百姓!更兼强夺良田数十亩,逼得好几户骨肉离散,真真是天怒人怨!”他掰着黑瘦指节,一桩桩数落,腔子里怒火翻腾:“上月有户人家抗粮,被他指使恶奴生生打断双腿,至今瘫在炕上!前几日更甚,这厮瞧上村里一个已定亲的姑娘,竟明火执仗抢去做妾!那姑娘性烈,当夜便投了井!可怜她爹娘哭瞎了眼,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哇呀呀!气煞俺也!”张猛恰闯将进来,浑身汗气蒸腾,醋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咯山响,指节惨白,“大哥!给俺三百弟兄,今夜便去剐了那狗官的心肝!看他还敢鱼肉乡里!”
赵复眸中寒光一闪,如鹰隼攫食:“半月操演,进退虽熟,未饮血刃,终是花拳绣腿,难当大用。正好借此良机,磨砺弟兄爪牙,也叫那些魑魅魍魉知晓,朗朗乾坤尚有公道!”他霍然起身,声若金铁交鸣,带着凛凛杀威:“杜迁、李三、周通、张猛、王二,点齐本部人马,今夜三更,随我下山!”
宋万急道:“大哥,山寨不可空虚!若官兵乘虚来攻,如之奈何?”
“你与朱贵守寨,”赵复目光如电扫过,“督率老弱,速速加固寨墙,北面单薄处多备滚木礌石!但有风吹草动,烽火为号,我等星夜回援!”他声调陡沉,字字如冰,“余下六百战兵,随我踏平西溪村——替天行道!”
月上中天,西溪村外
两百亲卫伏于村口老槐树影下,气息皆敛,却压不住这无声杀气。赵复蹲踞最前,盘龙棍横放膝头,棍身铁环早用布条紧缠,寂然无声。月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沉沉夜色。
“李三,”他声如蚊蚋,“带十名亲卫,摸掉村口那俩哨子。手脚干净,休惊村犬。”
李三喉头微动,自箭囊抽出支三棱短箭,箭头幽光一闪。他比个手势,领着十条黑影狸猫般没入暗影。足尖点地,踏叶无声,悄然欺近村口。两哨丁倚树休息,钢刀在月下泛着冷光,嘴里兀自哼着淫词滥调,酒气熏得周遭虫鸣都淡了几分。
须臾,两声闷响如枯叶坠地,瞬间湮于虫鸣。李三自暗处探头,朝赵复比个手势。
赵复大手一挥,六百战兵如决堤之水涌进村口,脚步踩在湿泥上,只余轻微“沙沙”声。魏家宅院青砖高墙足有两丈,墙头碎瓷密布,在月光下闪着凶光。门楼悬两盏气死风灯,昏光下,四个恶仆搂着酒葫芦鼾声如雷,涎水直流,腰刀森然,却挡不住浓重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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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赵复指向侧墙低矮处,“带五十人翻墙,从内开门。手脚麻利!”
周通舔舔嘴唇,眼中精光暴射。一声唿哨,五十条汉子扛着竹云梯悄然而上。竹梯搭墙,“吱呀”轻响被夜风揉碎。黑影翻墙如壁虎,悄无声息。门闩“咔哒”落地之声未绝,杜迁已带人“轰”地撞开大门!
“杀——!”
喊杀声平地惊雷!全村犬吠立时炸锅,此起彼伏,将夜的寂静撕得粉碎。那四个恶仆醉眼未睁,便被乱刀分尸,热血“噗嗤”溅上朱漆门楼,“魏府”二字在血光中显得愈发狰狞。
魏忠正搂着抢来的民女酣睡,那女子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杀声入耳,这肥猪惊得赤条条滚下床榻,撞翻溺器,屎尿糊了一裆,臭气熏天。他抓件锦袍便欲钻床底,却被赵复揪住后领,如提待宰肥彘,直拎到院中青石板上。
“好汉饶命!爷爷饶命啊!”魏忠瘫如烂泥,肥脸涕泪横流,“小的有钱!有粮!尽数献与爷爷!只求饶小的一条狗命!”
赵复一脚踏在他颤巍巍的肥肚上,长刀冷冰冰抵住喉头:“克扣的皇粮何在?强夺的田契何在?从实招!留你全尸!”
魏忠杀猪般嚎:“东……东厢房柜中!都……都在!柜上有锁,钥匙在……在枕下!”
李三带人撞开东厢,顷刻搬出十数口木箱。开箱时,白花花粟米、黄澄澄铜钱、亮晃晃银锭倾泻一地,映得满室生辉!更有厚厚一叠田契,鲜红指印如血泪斑斑,触目惊心。
“大哥,还有这厮!”周通抛过一本牛皮账簿,页角卷毛。上面蝇头小楷记着何时夺张家牛,几时占李家田,连逼死几条人命都历历在目,字里行间透着血腥。
赵复越看眉峰越紧,脸色铁青。忽地飞起一脚,将魏忠如球般踹飞,“砰”地撞在院中老石榴树上,枝叶乱颤,魏忠嚎得撕心裂肺,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门外传来喧哗,几个村民被亲卫拦在门口,为首的老汉拄着拐杖,哭得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让俺进去!俺要看看那畜生的下场!”
赵复听得真切,扬声道:“都请进来。”
亲卫放行,村民们怯生生往里挪,一个个缩着脖子,眼神里满是惊惧,瞧见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不少人吓得发抖,却又忍不住朝魏忠望去,眼里藏着压抑多年的恨意。两个士兵搀着的白发老汉,正是那被打断腿苦主的老父,他一见魏忠,枯目喷火,浑身筛糠,抓起块石头狠命砸去!魏忠惨叫连连,却只能在地上扭动。
赵复环视众人,朗声道:“乡亲们,魏忠作恶多端,今日我等替天行道,特将他带到此处,由大伙儿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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