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
象征着皇家祭典,即将开始的“启明钟”在整个京城的上空,悠扬地响了起来。
京郊西山,祭天台。
卯时未到,天色未明,晨曦中最浓重的一抹黛色还压在天际。
通往山巅的御道上,早已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备司精锐兵士所肃清。
他们身披玄甲,面容冷峻,手中的长戟在两侧摇曳的火把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启明钟”悠扬而沉重的钟声,穿透了薄雾,从山顶的祭坛上缓缓传来,一声又一声,洗涤着人世的尘埃,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文武百官,身着最隆重繁复的朝服,在御道下,早已是列队整齐。
他们一个个面容肃穆,目不斜视,不敢有半分的交头接耳。
只是在这片庄严的表象下,暗流已是汹涌到了极致。
以林太傅为首的保守派老臣,看着这明显是由孟武的守备司,而非禁军接管的防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忧虑与不满。
而以吏部尚书崔元为首的崔家族党,则更是个个面色凝重,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早已从突然被加强的防务之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驾到——!”
随着小李子那,尖细而又充满了威严的唱喏声响起。
萧彻,一身只有在祭天之时才会穿戴的,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的十二章纹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腰悬天子剑,坐在由十六人抬着的御辇上,缓缓地出现在了御道的尽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看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
他的目光,只是遥遥地望向了祭天台。
而在他御辇后面,一顶并不起眼,却又享受着与皇室宗亲,同等规格护卫的青布小轿,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沈青萝,一身七品“侍香女官”的素雅宫装,在杏儿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今日未施粉黛,一张清丽的脸,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
她捧着一个由金丝楠木打造的香盒,里面装的是今日祭天大典所需的所有香料。
她立于萧彻的身后,最近的那个位置。
她是他的“侍香女官”,更是他今日,在这场生死棋局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刀。
……
祭典,准时开始。
繁复的仪轨,在礼部官员的唱喏声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萧彻率文武百官,祭拜天地,祭拜列祖列宗。
场面肃穆,宏大。
沈青萝捧着香盒,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彻的身后。
她低着头,看似是在专心致志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但她的“神之嗅觉”,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祭天台都给彻底笼罩!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那最后的“亡国之音”。
祭典,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陛下登坛,祷告——!”
礼部尚书的唱喏声,响彻了整个山巅!
萧彻整理衣冠,面容肃穆,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高达九丈的祭天台。
他从沈青萝的手中,接过点燃了的三支巨香,对着苍茫的天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整个祭天台下,文武百官,数千将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山巅之上,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
位于三百步外的“和声台”上,一名穿着礼部乐师官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乐师,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箫。
他与人群中,同样是一脸紧张的崔元,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知道,自己“名垂青史”的时刻到了!
他将长箫凑到了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他即将要吹响“亡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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