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低头,“奉命送信。”
“你认识王将军?”
“见过三次。”
“他说过什么让你记住的话?”
那人愣了一下:“将军说……若遇紧急军情,不必等回执,见火漆即传。”
我点点头,又问:“你们营地灶台怎么排?”
“三排九灶,每灶供五十人。”
“最后一场雪后,营门口那棵歪松怎么样了?”
“被雷劈了半边,但还在。”
我对禁军说:“放他走。”
禁军迟疑:“大人,万一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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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北狄细作,不会知道这些。”我说,“而且裴党旧线装不了北狄人。他们走路太直,说话太干净,不像常年睡雪窝子的。”
那人退下后,谢琬低声问:“你说他会再来信?”
“当然。”我坐下,“他们见我没动静,一定会再试一次。下次可能说‘敌军已渡河’,或者‘百姓逃难入城’,花样多得很。”
“你就一直忍着?”
“忍到他们自己露破绽。”我翻开桌上的地图,“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城外,而在城里有没有人响应。只要没人开门,三千假兵也好,五千伏兵也罢,都是摆设。”
她忽然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上次登基那天,你说他们是来给你立威的?”
“这次也是。”我说,“我不动手,他们反倒不敢动。等他们沉不住气,自然会露出真面目。”
她把玉珏放在案上,轻轻推到我面前:“你要用它的时候,随时拿去。”
我没接:“现在不用。等真需要调兵那天,我会当着百官的面,把它放进机关槽里。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是谁在指挥。”
她点头,不再多问。
我拿起笔,继续在名单上划勾。
刚划到第六个名字,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校尉冲进来,脸色发白:“大人!城南粮仓……有人翻墙!”
我放下笔:“抓到了吗?”
“抓住一个,是乞丐打扮,身上搜出火油包。”
“人呢?”
“押在牢里。”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被云遮了一半,风比刚才大了些。
“今晚不会太平。”我说。
谢琬跟出来,站在我旁边。
“你觉得……他们会一起动手?”她问。
“不会。”我说,“他们现在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有人想烧粮,有人想造谣,有人只想活命。越是混乱,越说明他们没了主心骨。”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如果沈无咎还在,会怎么做?”
我冷笑:“他不会搞这种小动作。他会等三个月,等到春荒最严重的时候,再断我们粮道。这才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真死了?”
“不然就是疯了。”我说,“现在的这些举动,全是困兽之斗。”
她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一块石头。
我看着城外的方向,那里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知道,有人正在暗处盯着这座城,等着我们犯错。
而我只等一件事——
等他们把底牌全都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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