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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史凤格的身世(第1页)

夏日的风裹着烦人的尘埃掠过麻荒地的土墙矮房,彩凤端着脸盆跨入街门槛时,屋檐角上的铜铃发出细碎清响。脸盆里的粗布衣裳滴着水,在她臂弯里洇出深浅不一的蓝色,像极了麻荒坑水面被风揉碎的天。屋里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嗽,像老旧风箱在漏风。娘的絮叨顺着门缝钻出来:烟袋锅比命还金贵?咳成这样还抽!

马贵握着烟袋的手在门框上磕了磕,铜制烟嘴映着天光,泛着温润的暗紫。他抬眼望着天的乌云,那些云絮沉甸甸地压在真武庙的飞檐上,倒像从他眉间扯下来的愁丝。

两岁的喜闹跌跌撞撞扑到他深黑色的裤管,皱巴巴的脸才化开一些暖意:慢些跑,小皮猴儿。

他粗糙的手掌抚过孩子蓬松的头发,烟袋在指间轻轻晃动,烟灰簌簌落在黄土地上。

彩凤晾完最后一件衣裳,指尖还沾着皂角的清香。她看着父亲指间明灭的烟火星子,突然想起麻荒坑里浮萍摇曳的样子:爹,人们说那麻荒坑里的鱼叫鹿齿鱼,为啥就不能逮,不能吃,连看都不许多看两眼?

马贵看着乖巧俊俏的女儿,略微思索对她说:“这就说不清楚了,从我记事起,全村人都是这么坚持的。”

“没道理呀,咱逮他吃了尝尝好吃不好吃。”彩凤开玩笑的说。

马贵感到万分恐惧,他指间的烟灰簌簌掉落,在黄土地上烫出几个浅灰的斑点:你可不敢这么说呀,那麻荒坑里的鱼,可是咱们村里人敬的神,这世上很多事是不讲道理的,你也别较那个真,总较真的人会遇上麻烦事,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就像水要朝东流。

他又忽然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里爬满惊惶:去年西头老李家那小子偷撒渔网,当晚就发起高烧,嘴里直喊鱼王爷怪罪'——

话未说完,喜闹拽着姐姐的衣角咯咯笑起来,孩子清亮的眼瞳里,倒映着麻荒坑边倒垂的柳丝。

彩凤听父亲这么说,心里有些恐惧,不敢再说什么。

院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长子马友曦的声音带着喘息:爹,史凤格回来了!说是要办买旗地的事......马贵手中的烟袋坠地,黄铜烟锅在阳光里划出半道弧光。他想起去年冬天在县城看见的景象:家产局门前贴满朱砂红的告示,穿长衫的先生们握着算盘,把农民的血汗钱算成冷冰冰的数字。他麻荒坑边那六亩旗地,原是祖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如今又要像秤上的鱼肉任人丈量。原先只交少量银粮。辛亥革命后,庄头打倒了,这地要丈量,又要花钱买。如果按上等地每亩交8块钱,6亩地是48块钱。这几年,父亲得了病,为给父亲治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父亲去世了,家里欠了许多债,根本买不起自产地,一家人忧心忡忡。

“爹,你去跟史凤格大哥好好说说呗,别让他们算上等地。”儿子马友曦面带愁容说。

马贵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儿子:“嗯,只好这样。”他顾不上抱抱孙子,就去史凤格的家。

马友曦看着爹走出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他领着儿子马卫华进了屋。虽然卫华比喜闹大一岁,也管喜闹叫叔叔,进屋跟叔叔喜闹玩起来。

史凤格的院落飘着新漆的木香,门框上的耕读传家匾额还没干透,金粉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马贵站在门槛前,望着院中石磨盘上蹦跳的麻雀,掌心的冷汗浸透粗布袖口。史凤格倚着廊柱,黑色长衫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双乌亮的皮鞋——那是城里做官的人才穿的样式,鞋尖还沾着未干的泥点,不知是走街串巷留下的,还是故意沾来的乡土气。

大叔快请进,史凤格的笑带着几分客套,手指在裤袋里不安地翻动,布料摩擦发出细碎声响,这事原不该为难乡亲,可上面的公文像雪片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屋内八仙桌上的茶杯里腾起袅袅白烟,马贵盯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想起史荣当年背着铺盖卷离开村子的清晨。那时史荣不过是个瘦骨嶙峋的讨饭娃,衣裳补丁摞补丁,如今他儿子却穿着笔挺的制服,领口浆得发硬,说话时带着县城里的官腔,每个字都像算盘珠子那样精准。按中等地算......史凤格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软塌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大叔家的地靠近河湾,淤泥厚,长出来的庄稼秆子壮实,算中等已是格外通融。马贵喉头滚动,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金表链在阳光里一闪,话到嘴边成了叹息,混着茶香咽进肚里。

夜色漫过麻荒地时,史家的油灯还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人影。史凤格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敲着桌面,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犬吠,仿佛每一声都在啃咬他的神经。

他想起幼年时,曾随父亲回过村,看见祖父史长林蜷缩在炕角抽大烟的模样,烟灯如豆,将老人的脸映得青灰如鬼,烟枪撞击瓷碗的声音,和着祖母在厨房切菜的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童年的记忆里。那时他总觉得,父亲开饭店挣的钱,就像甜烧饼上撒的芝麻,看着多,却经不起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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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凤格等龚日升来了,一起去东庙村公所,见桌上摆好香烟和糖块,还有瓜子、水果等食物。二人说明来意,村长史槐安排丰盛午餐,肥肉大酒热情招待。史槐心里也为难,乡亲们穷的叮当响,哪有钱买旗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史槐带着醉意,抖胆对史凤格说:“你是公家人,为公家办事也无奈。可你也是咱麻荒地的人呀,乡亲们穷呀,你得照顾点。”

史凤格放下酒杯,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对史槐说:“我又不傻,我心里咋不明白,咱这地方你知道,都是乌龙河水淤起来的地,要是换别人来,都要按上等地计算。都是乡里乡亲,我咋不为大家想。我在县里给县长求个情,除个别情况,都按中等地或下等地算就是了。”

史槐听史凤格这么说,不敢再多说了。安排韩科和马健去给他们拉绳子,帮助他们丈量地。

村里人见他们开始丈地,心里都惶恐不安了。

到了晚上,史槐召集村里人开会,史凤格两脚自然站立,两手插在裤兜里,不时将手伸出来又插进去,他向大家说明他们的来意,让大家想办法筹钱买旗地,他说:“你们不买也可以,那就收归县里家产局,进行投标拍卖。”

大家谁也不知说啥好。散会后,一个个愁容满面回了家,愁肠百结,彻夜难眠。买地没钱,难;不卖就没地种了,更难。

旗地原是清朝皇家封的地,由各地庄头管理。但是后来有卖的,自然有买的,时间长了,究竟是封的还是买的,都说不清楚了。辛亥革命后,孙中山领导中国人把反动落后的封建社会推翻了。但是绝大多数中国人对革命的根本性质不理解,还是打天下坐天下的封建思想。想坐天下的人很多,就出现了袁世凯复辟,张勋复辟等恶劣形势。后来又出现各路军阀相互残杀的混乱局面,使孙中山领导的中国民主革命难以实现。形成北洋军政府统治与南方革命党对峙的局面。

北洋军政府根本是一帮愚昧无知的狐群狗党。只知道打天下坐天下的落后思想,既不懂民主建国,也不懂发展经济,强国强民。北方人民在北洋军政府的黑暗统治下,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1926年夏,奉系军阀全面控制直隶、京兆,设立清理旗地事务局管理旗地。1927年,蒋先生领导南方国民政府发动北伐战争势不可挡,北方反动政权为筹集军费,把旗地卖给种旗地那些人,是笔很大的收入。于是成立“全国官产督办公署”,以韩济新为督办,将直隶、京兆两个清理处、陆军营产处及北京城郊内务部、警察厅等官产处完全归并于内。旗地事宜由督办公署下设四厅办理。又在直隶省和京兆区设官产旗地荒地清理处办理旗地事宜。

麻荒地人成为这种历史的受害者。

史凤格的身世像麻荒坑里的水草,在时光里盘根错节。史家与马家的渊源,要从马存植的女儿嫁到史家说起——那是光绪年间的事了,陪嫁的樟木箱底压着半幅苏绣,针脚里藏着对富足生活的期许。光绪年间,史凤格的太爷史忠还是村里的富户,他的儿子史长林本该靠这份家业过的很幸福。谁能料到,这个史长林会躺在烟榻上,把祖上的良田美宅都化作烟锅里的青烟,连妻子临终前的眼泪,都没能唤回他指间摇曳的烟灯。

七岁的史荣经受不了父亲的经常打骂,跑到县城的城墙根下,跟一群流浪汉混在一起,蜷缩在城墙下的破庙里,冬雪从瓦缝漏进来,在草席上积成薄霜。他数着砖墙上的裂缝打发时间,每天靠讨饭过日子。时间长了,附近的人都认识他。他不爱说话,也不像其他要饭的孩子那样刁钻无赖。他稳重诚实,大家都可怜他,对他客气许多。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史荣渐渐长大了。一天早晨,他来到一个小饭店门前讨饭吃。开饭店的大伯说:“孩子,我这里没早餐,有昨天剩的烧饼,你吃吗?”史荣点点头,接过烧饼道了谢,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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