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孩子!”
“啥事?大伯。”
“你今年有十岁吧?年龄不小了,再要饭别人会笑话,你愿意到我家跟我做帮厨吗?每天管吃管住,每月给你5块钱的工钱。”那个大伯笑着问。
史荣愣怔一下:“真的?那……我愿意!”史荣心里很激动。
就这样,史荣开始跟大伯做帮厨。大伯给他换衣服,理发,使他像点人样了。
从此后,史荣每天早起、晚睡、吃剩饭、抱孩子、倒尿壶、洗屎布……。他把一家的杂活都干了,挨打、受气也是家常便饭。过去许多人来这里做帮厨,都忍受不了逃跑了。史荣没跑,他觉得自己没处跑。即使大伯打自己,也是自己有错误,只有改正错误,才能将来有出息。他把饭店当成自己的家,把大伯夫妇当成父母来侍奉,很快融入这个家。他孝顺、勤奋、懂事,大伯慢慢舍不得打骂他,从内心把他当儿子看。史荣长这么大,在这里有了家的感觉,他倍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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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店里麦香混着炉灰味,成了他记忆里春天的味道。跟我学手艺吧,总比在这儿喂老鼠强。陈大伯的话像根火柴,点亮了史荣心中的光。从此,灶台前的烟火气取代了破庙的寒意,史荣的手掌在面团上揉出老茧,也揉出了人生的雏形。
他学切菜时,刀刃在案板上敲出细密的鼓点,像在给岁月打拍子。掌勺时,油烟熏红的眼睛,让他看清生活的真相:帮厨的伙计来了又走,可他没走。唯有二字,是牢牢钉在案板上的楔子。
三年后大伯开始教他学厨艺,可把史荣高兴坏了。别觉他人小不懂事,可他明白,只能有些手艺才能多挣钱,将来过上好日子。第一次掌勺,他把甜烧饼捏成小马形状,蹄子上还沾着细碎的芝麻,像给生活踩出了带香的脚印。张大嫂的女儿来买烧饼时,辫梢的槐花香混着面香,在门框上结出了温暖的茧。
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只个“勤”字弥补所有不足,眼勤,勤看勤学;手勤,爱干活,手脚麻利;腿勤,呼之即来,干啥都跑得快。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老板娘总是喜滋滋地看着他,只恨不是自己亲生的。
转眼又过三年多,史荣的烹饪技术日渐成熟。有一天,大伯母亲突然病重,他要回家照顾母亲。他对史荣说:“咱们饭店关门吧,等我母亲病好了,咱们再开门。”
史荣却说:“如果咱们关了门,有些客人就不来咱们饭店了,对咱今后的生意影响不好。不如我们再雇一个帮厨,我烹饪,咱们饭店不关门,您说好不好?”
“你的厨艺行不行?如果做不好,也会影响咱们以后的生意呀。”
“怎么不行,你教我这么多年,以前我也单独做过菜和饭,没顾客说不行呀?”
“好!你千万谨慎小心,别惹事,开好咱们的饭店。”
大伯回家照顾母亲,在家里住了七天,母亲的病大有好转。他心里很着急,史荣还小,真怕出点儿事。母亲也催促他:“我的病好多了,家里还有你哥照顾我,你赶紧回去做好生意,别把生意丢了。”大伯告别母亲,从家里回来,拐过两条街,远远看见自家饭店开着那,悬着的心安稳些。到了门前,看着顾客没减少,还比以前多了,心里很高兴。
正在这时,邻居张大嫂领着小女儿风风火火跑来了,真把大伯吓一跳。
“看看!这是你家史荣做的甜烧饼。”她指着女儿手里拿的甜烧饼说:“这孩子特别喜欢吃,吃完还要,还让给他姨家表妹买一些。”这连声的夸奖让大伯放下心来。大伯没说话,两眼慈祥目光,赞许的看着史荣。
从此后,那女孩经常来买史荣做的甜烧饼。
晚上看了每天的收入记录,大伯心里更是一惊:不仅收入增加了,而且这孩子啥时候学会写字了?尽管写的不太好,也不端正,可这孩子从哪里学的呀?后来才知道,他是跟自己儿子学的,他儿子叫陈丹青。原来史荣跟陈丹青已经成了好朋友,史荣觉得自己不仅应该学好厨艺,也该学点文化知识。
这孩子!勤奋,而且聪明。
小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大伯给史荣增加了许多工钱,自家的日子也更宽裕了。儿子陈丹青进了北京的洋学堂,老板娘也轻快许多,时常到前面来帮忙。
又过几年,史荣长大成人了。经常来买甜烧饼的小女孩,也长成了大姑娘,她特别喜欢史荣,母亲也支持她,托大伯做了媒,两个人成家了。
史荣成家后,要离开师傅自己干。这几年攒些钱,大伯也愿意帮助他,但是要求他不能在这个县城开,怕史荣跟他抢生意。史荣带着新娶的媳妇,去茹微店租房子开个饭店。
当史荣在茹微店支起自己的灶台时,案板上的面团不再是东家的营生,而是他掌心的山河。他研究出能摇摆的木马玩具,漆成朱红色立在店门前,孩子们的笑声成了他最好的招牌。他开的饭店很红火,媳妇给他生个儿子叫史凤格。
八国联军进京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账本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字——那是跟陈丹青学的第一个字,像极了家乡的阡陌。他听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带着积蓄回了家乡,把铜钱换成地契,指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比灶台的烟火更让他心安。
史凤格抓周时,史荣在算盘、毛笔、面团之间放了一把小犁铧,可孩子却攥紧了那支羊毫。后来他才明白,儿子的志向不在田间,而在县衙的卷宗里。史凤格读《论语》时,墨香渗进雕花窗棂,与远处佃农翻地的土腥味缠在一起。他写得一手好字,却没学会父亲揉面时的耐心——那些工整的公文背后,藏着对权力的敏锐嗅觉,就像当年史荣能从面团的软硬,判断出天气的阴晴。
那年陈丹青从北京回来,给史荣看了洋人的蒸汽机画报。史荣粗糙的手指划过画报上铅印的齿轮,忽然想起自己揉面时的劲道:原来机器就是铁打的揉面棍啊。他没料到,儿子对这些铁家伙毫无兴趣,反而对着《资治通鉴》里的官箴条目念念有词。史凤格说得对,土地生长粮食,而权力生长支配粮食的规则,就像麻荒坑的水滋养浮萍,却也能在雨季漫过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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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史凤格穿上县太爷赏赐的长衫时,衣襟上的补丁早已换成精致的盘扣。他在公文里写下旗地丈量四个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与当年史荣切葱花的声响奇妙地重叠。那些被算盘珠子算尽的血汗,那些在田埂上被烈日晒化的叹息,都成了他仕途上的铺路石。而史家祠堂里的牌位,终究没等来一个握犁把的后人,只等来一个在官场上长袖善舞的身影,像极了当年在灶台前翻动火候的少年,只是火候的拿捏,早已从面团转到人心。
后来史凤格入狱的消息传来时,麻荒地的麦穗正低头灌浆。史荣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史凤格曾经丈量过的旗地,忽然想起自己捏的第一个甜烧饼——那时的面团多软啊,能塑造任何形状,不像如今的世道,把人都捏成了硬邦邦的算盘珠子。他不知道,儿子在牢里是否会想起童年的麦香,就像他永远不懂,为何土地的分量,最终会输给官印的分量。
月光漫过史家老宅的飞檐,祠堂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史凤格的故事,早已不是案板上的面团,而是麻荒坑里的水,裹挟着祖辈的汗与泪,在时代的河道里奔涌。那些关于土地、权力的絮语,终将沉淀成河床的泥沙,而史荣捏烧饼时掌心的温度,史凤格握笔时指尖的力度,都将化作水面的涟漪,在时光里一圈圈荡开,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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