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河滩地的腥风血雨,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烙在每个人的心头。虽说牛福义讹诈了五块钱,但自那以后,每当提及此事,他都心有余悸,背后总对人说“穷小子们惹不得”。此后,他再不敢轻易招惹马贵。只是每年望着马贵稻田里蓬勃生长的稻香,嫉妒的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烧,却也只能徒唤奈何。倘若不是父亲久病,耗尽家财,马贵或许真能凭借这块土地发家致富,改写命运的轨迹。
走投无路的马贵,怀揣着忐忑与希冀,试探着踏入牛福义家的门槛。出乎他意料的是,牛福义竟热情得过分。只见牛福义掀开靠墙的红箱子,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取出一个小布袋,猛地往土炕上一抖。霎时间,几十个银圆如欢快跳动的音符,“哗啦啦”撒落,在粗糙的土炕上飞速旋转,折射出刺眼的光。牛福义大手一挥,竟给马贵凑了20块大洋。马贵感激涕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他浑然不知,这些钱来路不正,牛福义正愁着无处藏匿,他这一借一还,无意间成了帮凶,将这些脏钱“洗白了”。
借的钱很快花光了,就连视为命根的河滩地也无奈变卖,可父亲的病终究回天乏术,不久便撒手人寰。自此,马家的经济状况如坠入无底深渊,愈发捉襟见肘。每当想起欠牛福义的债无力偿还,马贵的心就像被一团潮湿的棉絮紧紧堵塞,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牛福义上门讨债时,马贵羞愧难当,像只受惊的老鼠,慌慌张张躲到房顶上。他偷偷往下张望,看妻子与牛福义周旋,听不清二人究竟说些什么。直到牛福义无奈离去,他才从房顶下来,整张脸涨得通红,满是屈辱与无奈。
这一次,牛福义彻底失去耐心,向马贵下了最后通牒:“不还账,我就在你家这棵树上吊死!”
马贵陷入绝境,痛苦权衡着,究竟要卖儿还是卖女。他和彩凤娘相对无言,满心纠结。马贵长叹一声,缓缓说:“按理说,喜闹才两岁,还不懂事,也没有记忆,卖了他,对他感情上的伤害或许小些。而且咱们还有两个儿子,可要是卖了女儿,咱家就没女孩了。实在没办法,就把喜闹卖了吧。”喜闹娘泪流满面,默默点头,心中满是不舍与绝望。
小小的喜闹虽懵懂无知,却异常聪慧。他察觉到父母眼神中的异样,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爹娘,纯真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刺痛着父母的心,让他们愈发伤心难过。
随着买旗地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马贵心急如焚,四处托人打听,看是否有人愿意买下喜闹。他强忍悲痛,对妻子说:“要是能碰上一户好人家,喜闹或许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喜闹娘听了,泪水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马贵看着妻子,心中满是愧疚,只能摇头劝慰她想开些,“喜闹命苦,留在咱家,一辈子都得受苦。”
几天后,终于有户人家愿意买喜闹,还传话让他们来看看。那家人见了喜闹,满心欢喜,双方很快商量好80块大洋的价格,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喜闹要被领走的那天,马贵拿起锄头,佯装去地里干活,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喜闹似乎察觉到什么,跌跌撞撞跑出来,紧紧抱住父亲的腿,哭喊着要一起去地里。马贵强忍泪水,用力推着儿子,让他回去。可喜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倔强地不肯离开。马贵无奈放下锄头,将儿子拉回家。喜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虽然他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但他的反常举动,仿佛预示着他已经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
喜闹娘将儿子拉到身边,想给他换上一件好看的衣服。喜闹不再看父亲,乖乖抬起头,任由母亲为他穿衣。那衣服是母亲精心拆洗缝补的,一针一线都饱含着爱意。母亲颤抖着双手为他扣纽扣,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喜闹的腿上。喜闹好奇地用小手摸着被泪水浸湿的裤子,天真地问:“娘,你怎么哭了?”
马贵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快步走出去,在门口对妻子说:“我去地里了。要是领喜闹的人来了,别让他们看见我。”
马贵失魂落魄走到地里,机械地挥动着锄头,每一下都像是砸在自己心上,痛苦不堪。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喜闹,只觉得浑身无力,心都要碎了。这时,他回头望去,竟看见喜闹在他母亲的陪伴下,从田埂上跌跌撞撞走来。喜闹走到父亲跟前,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哭得撕心裂肺,还不时抬起小手擦着眼睛。马贵看着儿子,再也狠不下心,一把拉起喜闹往回走。喜闹紧紧依偎在父亲怀里,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贵,仿佛要将父亲的模样刻进心里。马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见妻子走来,他声音哽咽地问:“怎么回事?”
喜闹娘抽泣着说:“人家捎信来,说不买了,可能是他们自己能生了。”
“那就卖彩凤吧。”马贵无奈地叹息一声,和妻子小声嘀咕着,脚步沉重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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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彩凤得知父亲要把她卖到妓院时,顿时如遭雷击,急得放声大哭。人贩子冷漠地在她的哭声中念着卖身契:“投河、奔井、悬梁自尽、抹脖子、喝皮霜等一切自杀概不负责,均与娘家无关,不得追究。”这冰冷的字句,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着全家人的心。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众人悲痛欲绝,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爹——,我不去,饿死我也不去呀……娘,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你……你怎么不劝劝爹呀……娘啊……”彩凤泪流满面,望着泪如雨下的母亲,可母亲早已哭得失了魂,像尊木刻的雕像,唯有微微颤抖的身躯,证明她还活着。彩凤绝望地跪下,紧紧抱着父亲的腿,苦苦哀求。
马贵满眼泪水,心如刀绞,看着女儿,声音颤抖地说:“女儿呀,不是爹狠心……是这吃人的社会,不让咱们活下去呀……”话未说完,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等他悠悠醒来,人贩子早已连哄带骗把彩凤带走了。
彩凤被粗暴地拖上一匹大白马,一路上嚎啕大哭,拼命挣扎。狠心的妓院老板见状,恶狠狠解下腰间的绳子,将她死死捆在马背上。无论她如何哭喊,都得不到一丝怜悯。全巷的人看着这悲惨的一幕,无不心酸落泪,不忍直视。
苏醒后的马贵,像一头发疯的困兽,冲出街门,声嘶力竭地呼喊:“女儿呀,爹就算一辈子不种地,也不愿让你去那人间地狱呀!我不卖了,还我女儿!”他手里紧紧攥着卖女儿换来的180块钱,泪水肆意流淌,可眼前只剩下飞扬的尘土,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
喜闹被眼前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马友曦赶紧将他抱在怀里,满心自责。他既没能搀扶住昏厥的父亲,也无法保护妹妹,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抢走,无能为力。
“哎哟哟,造孽呀!十几岁的女娃娃,竟要被逼着去接客,这些人简直是吃人的豺狼!”马世先二奶奶抹着眼泪,心疼地对马贵媳妇说,“他二嫂,别太伤心了,人已经走了,再哭坏身子可怎么好。”
“娘,我去把姐姐夺回来!”马友才义愤填膺地说。
“友才,你夺回姐姐,那180块大洋怎么办?”马世先二奶奶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得马友才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就在他摇摇欲坠时,顺生一把拽住他。顺生怒目圆睁,盯着彩凤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说:“哼,就你这点本事,还想从狼嘴里抢人?走,跟我去当兵,咱们日后再报仇!”说罢,他松开手,大步流星往外走。马友才愣了一下,随即茫然跟在他身后,两人渐渐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
众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有人指着顺生说:“这孩子,将来定有出息!”
这个顺生,是马健的四弟马佩华。他带着马友才出了村,一路朝县城走去。起初,马友才满心热血,可越走越害怕,心有余悸地对马佩华说:“四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我心里直发怵。”
马佩华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说:“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方向,但往大地方走准没错。只有到了大地方,才能找到当兵的机会,咱们才能报仇雪恨,改变命运。”
当他们往北拐弯时,马友才突然停下脚步,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走了,我要是走了,娘找不到我,得多着急呀!”说完,他转身往回走。马佩华没阻拦,只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这些年,马佩华和麻荒地的乡亲们一样,饱经苦难。他的侄女也被卖到深井海儿洼,这一桩桩悲剧,让年仅16岁的他对世事有着超乎常人的看法。他深知,只有走出这贫穷落后的农村,投身军旅,或许才能寻得一条生路。
马佩华曾跟着父亲进过几次城,听父亲说,沿着眼前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了茹微店。于是,他打算前往那里碰碰运气。不知走了多久,一声火车的长鸣划破天际。马佩华心中一动:“往火车鸣叫的方向走,说不定就能到茹微店!”
几个小时后,他果然到了茹微店,又一路走到火车站附近。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火车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马佩华从未见过这般热闹场景,他既好奇地想看看火车的模样,又渴望能坐上火车,去往更远的地方,寻找安身立命之所。然而,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他摸遍全身,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饿得头晕眼花,不由自主靠近一个卖饼子的商贩。趁对方不注意,他偷偷拿了两个饼子,转身就想离开。不料,一只大手突然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马佩华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哀求:“叔叔,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你行行好,给我一个饼子吃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
商贩见他可怜,心中一软问:“你是哪儿的人?要去哪儿?”
“我是麻荒地的,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想去当兵!”马佩华胆战心惊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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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当兵?”商贩上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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