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丰收的喜讯再度席卷大地。农作物连续两年增产,村里的粮仓日渐充盈,村民们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愁容,衣食无忧的生活连天上的月亮,比往年都更加皎洁明亮。月光如银纱倾泻而下,马友志沐浴在柔和的光辉中,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大步流星朝村委会走去。此时,其他村干部早已等候在此,屋内灯火明亮,人影攒动。他一进门,笑着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这几天心里头畅快得很,倒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众人的目光如聚光灯瞬间集中在他脸上,眼神中满是好奇,盼着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好主意。只见马友志不慌不忙,故意卖个关子,清清嗓子才缓缓说:“去年咱村粮食大丰收,大伙物质生活上去了,这文化生活也得跟着改善改善不是?”
牛步太急性子,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催促说:“马书记,您就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可把大伙儿急坏了!”
马友志瞥了在眼牛步太,依旧慢条斯理:“我寻思着,要是买个电影放映机,每天晚上在村里给大伙儿放电影,乡亲们往后就不用大老远去别的地儿看电影了。”
“嘿,这主意妙啊!”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牛步太又想到了新问题:“不过得先找个人学放电影才行。”
马友志胸有成竹地笑着说:“这事儿简单!咱村史明刚在部队就是干这个的,如今退伍回来了,正好让他当放映员,准保靠谱!”
“那敢情好!事不宜迟,赶紧置办!我举双手赞成!”牛步太激动得直拍手。
马友志目光转向牛步太,郑重地说:“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明天你就去找史明刚,商量商量上哪儿买放映机。”
与此同时,在槐树庄学校任教的马友盛,也迎来属于自己的丰收时刻——他荣获了省政府颁发的园丁奖。这些年,他潜心钻研以集中识字为特色的小学语文教学试验,成果斐然。黄龙关地区教研室特地在顺宁县召开全区集中识字现场会,推广他的教学经验。1983年,13县联合命题试验考试中,采用他教学方法的班级,成绩远超普通教学班。这项试验不仅荣获黄龙关地区科研一等奖,更被列为全国小学语文重点试验项目。此刻,马友盛正怀着无比荣耀的心情,前往省城参加省政府的表彰大会。
西边的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云霞是被谁打翻了调色盘,晕染出清雅斑斓的色彩。烟霏云敛间,绚丽的彩霞如梦幻的锦缎,轻轻飘荡在朦胧的远山之上。湛蓝的天空与艳丽的山峦相映成趣,稍有气象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美景预示着明日必将是个好天气。省城的高楼大厦在夕阳的映照下,也藏不住内心的喜悦;然而,即使夕阳的余晖再绚烂,也无法满足人们对光明永恒的渴望。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穿梭于楼宇之间,他们或许从未停下脚步,认真思考过自己的人生。只有在某些特殊时刻,当生活的波澜袭来,他们才会在心底发问: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杨玉荣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员。此刻,她刚参加完省作协会议,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会上,她创作的长篇小说《魑魅魍魉》收获了满堂喝彩,众人的赞赏如潮水涌来,让她内心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她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要始终坚信人类的进步,一切阻碍文明发展的“魑魅魍魉”,终将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碎。祖国的明天、人民的明天,还有自己的明天,必定会更加美好。
省作家协会门口的乌幻路呈东西走向,与南北走向的子虚大街交汇成一个丁字路口。从作协门口往西走不远,到丁字路口西侧,有一个公交站。杨玉荣坐上10路公交车,一路向东,没过多久,抵达火车站附近。她下了车,小心翼翼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到路北边的人行道,又朝东北方向走去,不多时,她来到火车站的站前广场。
她站在广场上,仰头张望着四周宏伟壮观的高楼大厦,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藏在楼群中的裕华宾馆。这家宾馆位于站前广场西南角,规模不大,楼层低矮,装修也略显简陋,与周围的繁华建筑形成鲜明反差。杨玉荣走进宾馆,见里面顾客不多,房价也便宜,卫生条件尚可,办理了入住手续。
简单洗漱后,她锁好房门,再次来到站前广场。她打算先买好明天返程的火车票,再去吃点东西,最后回宾馆休息。省城的火车站坐东朝西,站前广场宽阔热闹,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喧嚣非凡。广场西边,是一条同样车水马龙的站前大街。杨玉荣穿过熙熙攘攘的广场,来到售票大厅,不禁惊呼:“天哪,这么多人!”大厅里,购票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人们焦急地等待着,盼望着能买到通往各地的车票。杨玉荣不想排在队尾苦等,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顺着队伍往前走去,心里想着:说不定能碰上熟人,帮忙代购一张车票,那就省事多了。可转念又一想:偌大的省城,自己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就算把黄龙关算上,熟人也是寥寥无几,哪有这么巧的事?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时,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映入眼帘,那一刻,她恍惚间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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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友盛!”杨玉荣轻轻拍着排在队伍前方的马友盛。马友盛回过头,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喊道:“哎哟!真没想到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省城开会。”杨玉荣同样喜出望外,简单回答后,反问:“你呢?”
马友盛脸上绽开笑容:“我也是来开会的,刚结束,打算明天回去。”
“太巧了!我也明天回黄龙关,咱们正好同路!”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排到售票窗口。马友盛买了两张车票,一张到黄龙关,一张到茹微店,随后跟着杨玉荣走出售票厅。杨玉荣回头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正好,我也饿着呢,一起找个地儿吃点东西?”
“走!”马友盛爽快地应道,跟在杨玉荣身后。杨玉荣又问:“你住哪儿?”
马友盛手指向西南角:“银洲大厦。你呢?”
杨玉荣有些不好意思:“我住裕华宾馆。”
“嗨!怎么住那儿了?条件可不太好,换过来吧!”
杨玉荣嗔怪地看他一眼:“说得倒轻松,银洲大厦多贵呀!你公费出差,花公家的钱不心疼,我可得自己掏腰包。”
马友盛笑着说:“这有啥,我帮你报销!”
杨玉荣摆摆手:“算了吧,都登记好了,再退房还得多付半天房费,麻烦得很。”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走到了裕华宾馆楼下。宾馆北边是文革路,这条路自西向东与站前大街交汇成丁字路口。从路口往西走一小段,路南是春阳饭店,门口站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招待,见杨玉荣和马友盛走来,赶忙上前热情招呼。两人朝里张望一番,觉得环境还不错,迈步走了进去。
他们选了一个雅间,点好菜后,杨玉荣问:“喝点什么酒?”马友盛连忙摆手:“你还不知道我?滴酒不沾。”
“这么多年了,也该尝试尝试,说不定就爱上了呢?”
“算了吧,这辈子怕是没这口福。”
“那好吧,我也不喝了,喝酒也没啥意思。要不,来瓶啤酒?”
“行,这个可以。”马友盛应下,随后招呼服务员:“麻烦先上壶茶。”
服务员沏好茶后,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起来。杨玉荣率先开口:“这几年你混得咋样?当校长了吧?”
马友盛苦笑着摇摇头:“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就知道闷头干活,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这年头,像我这样的人,可不吃香。不过工作还算顺利,今年还评上了省政府园丁奖,这不,来参加表彰会了。”
“哟!真有你的!受省政府表彰了,有奖金吧?”
“有,还不少呢,是我这辈子拿过最多的一次奖金。”马友盛说着,从皮包里掏出园丁奖证书递给杨玉荣。杨玉荣接过证书,仔细端详一番,赞叹说:“哎呀,真了不起!”
“这算什么,你发表那么多作品,才叫厉害!快跟我说说,这几年是不是又出大部头了?”
杨玉荣笑着点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你是知道的。”
“是那部《魑魅魍魉》吗?”马友盛猜测道。
杨玉荣轻轻点头,微笑着从皮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过去。马友盛接过书,惊喜地说:“哇!都出版了!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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