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王虽然是京兆尹名义上的上官,可京兆府自开国就设立,至今也没等到睦王屈尊踏足过一次。京兆尹都快忘了睦王身上还有个雍州牧的官职。
人群中传出一声轻笑,襄城长公主的驸马不屑地说道:“睦王府上人多了去了,各个都跟京兆府有勾连不成?”
申国公闻言哈哈大笑,语调都拉长:“睦王府上来往的都是什么人,诸位可都清楚,要是薛光庭与睦王没有私营,那就只能是有私情了。”
只是没笑几声,笑声就戛然而止,申国公闭嘴收声,收敛神情弓腰垂首。
坐在上首的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冷冷地凝视着堂下诸人。
各位官员纷纷屏气凝神,低下头去,作出恭敬谨礼的模样。皇帝看了许久,终究未发一言,径直拂袖而去。
事情没有因皇帝罢朝而了结,一张纸条在京中几个官员处打了个转儿,再上朝时就变了种说法。
前一日还是个大晴天,今天就见不到半点太阳。
大殿的门开着,冷风裹着细碎的冰碴呼呼往里灌,离殿门近的官员将冻僵的手缩进衣袖里,耸起肩打个冷颤。
徐阿盛从后面转出来,迎面被冷风扑了一脸,连忙指挥两个小内臣将殿门关上。
门一闭合,殿中就暗下来,只有烛火的光芒影影绰绰,晃在每个人脸上。
“臣有本奏。”
申国公自知昨日惹恼了圣人,今日不敢再出头,大家正以为今天早朝能安安稳稳结束时,秘书丞站出来。
“臣整理往日籍册之时,发现几篇睦王诗作,其中一篇不同寻常。”
秘书丞呈上一篇睦王游园旧诗,内容为“江声夜半卷云平,疑有蛟龙泣未晴。千尺寒松擎日断,一川霜荻借风鸣。”
“回禀陛下,诗中蛟龙泣,擎日断,句句都在影射天子,睦王作此诗,正是包藏祸心,怨望其上。”
皇帝将诗作随手一搁,意味深长地看向秘书丞:“睦王爱饮酒,每每酒后必要题诗,十首里有八首词句不通。这首想必也是睦王酒后之作,秘书丞多虑了。”
“陛下,臣以为秘书丞所言有理。”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禀道:“臣在调查梅原县时,打探到有人曾与薛光庭有过交谈,当时薛光庭就提及‘回问睦王’,他身为御史,当为天子言,为何遇事不问圣人旨意,却要回问睦王?”
“陛下,”秘书丞也趁机进言,“诗为心声,倘若睦王写‘疑有神女泣未晴’,臣尚可理解为睦王雨日有所感悟,,可此诗‘蛟龙泣’三字不得不令人多思。龙者,天子也。睦王直言天不晴,不正是怨恨圣人?”
皇帝只觉可笑,为了两句隐晦不明的诗就要以谋逆的罪名处置一名亲王,这些人当他是什么,真以为他是不辨是非刻薄寡恩的昏君吗?
他摆摆手:“睦王是朕亲长,朕不能为两句捕风捉影的诗问罪于他。”
刑部侍郎从皇帝的话语中听出弦外之音,看来皇帝心已动摇,只是缺个更有力的借口,巧的是,这个借口,王相公早就为睦王和薛光庭备好了。
“陛下,此事并非捕风捉影。经刑部审问,薛光庭曾假传旨意,而他所传内容,皆是来自睦王。”
薛光庭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梅原县令县丞会帮他添上。之前田家一事只涉及冯家,梅原县想做缩头乌龟情有可原,如今王相公回京,可容不得他们再当墙头草。
“陛下,我朝律法制定之初,便是用来约束天下人的,自然包括皇室宗亲。陛下切勿因亲情而枉顾国法。”
今日要是不处置睦王和薛光庭,他就要坐实“罔顾国法”之名。皇帝虽然不信睦王有谋反的胆子,也好奇薛光庭因为什么出入王府,他一指京兆尹:“上次薛光庭的案子不是还在审吗,这件事一并审了吧。”
京兆尹刚要应声,就被秘书丞打断:“陛下,昨日申国公所言不无道理,睦王身为雍州牧,他的案子京兆府应当回避。”
皇帝缓缓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扫视秘书丞和刑部侍郎,王博昌回京后,这些人胆子都大起来。
“既如此,正好渔阳伯的案子还压在刑部,这一切由薛光庭弹劾渔阳伯而起,那便全归了刑部吧。”
刑部尚书并侍郎急忙领旨,退下时,刑部尚书多问了一句:“刑部审案与京兆府不同,京兆尹收了案子都不需审问涉案人,刑部却得事无巨细地问,薛侍郎还在御史台,只怕问起来不太方便。”
“要审要押,随你。”皇帝冷冷应道,“既然薛光庭要押,冯家也一起押了,凑一堆,正好仔仔细细地审。”
刑部来人拿薛光庭时,薛光庭还在整理案籍。听到刑部来意,薛光庭也不多辩驳,归置好未理完的籍册,交待同僚几句公务,就准备随刑部人离开。
来押他的人满脸的笑意,拦住他:“薛御史要去刑部受审,穿着这身官袍,要我们这些小吏怎么敢审呢?”
旁边的人听得皱眉,虽然身着官袍出入刑狱是不合适,可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薛光庭与来人商量:“可否容我回家换身衣服。”
那人皮笑肉不笑,不肯相让:“上官催得急,薛御史莫要拖时间。”
“你这是什么话!”终于有人忍不住,一个胡子都花白的老御史冲到前面,怒斥那人:“不过是问话,今日审明日审都是一样的,人还能跑了不成,怎么就急到连换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
薛光庭拦住老御史,这些人摆明来为难他,不能因他连累同僚遭人记恨。
他双手摘下官帽,摆放在桌案上,解开衣扣,当着那些人的面脱下官袍。
“可以了吗?”他淡漠地反问那人。
不等他们回答,他便向前走去,穿着素白里衣,迈出御史台的大门。
第69章仲冬霜独一份的心思,就该让他记一辈……
冯满和冯贤义被从家中带走时,冯家勉强保持了表面的冷静。符岁原想去冯家瞧个热闹,顾及到冯香儿的脸面,最终也没有出行。
皇帝需要借着薛光庭的手敲打王家,告诫王家“识时务”。
若没有那本有关河东的籍册,这一切就会是冯家揽下所有罪责,王氏找一个看得过眼的理由申辩,再向皇帝表一番忠心,让渡出一部分权力,做表面的纯臣。
可惜王博昌不会像高氏一样投诚,符岁也见不得王家有退路。所以皇帝点了火,她便狠狠浇了一泼油。
王氏谎报赋税、与国争利一被揭露,王家与皇帝的关系就成了不可化解的死结。王家绝不会放弃对河东的掌控,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论起来,薛光庭也算代符岁受过。
王博昌痛恨有人瞒过王家插手河东事务,又急需以强硬手段重回百官视野,薛光庭就成了他杀鸡儆猴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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