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指尖放在嘴边一舔,眉梢挑了一下:“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先锋盯着那两盆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突然笑了笑,笑得有些硬:“我说过,先保工地。河沙要先拉那边,这堆海沙是应急用的。你偏要挑河沙,我不能不给你,可得排队。你有条子,不等于你能插队。”
宋仁泽把条子转向围观的人:“条子上写明,供给本村灶台建设,数量两车,三天内安排。今天是第三天。我们等到今天,就是按规矩办。”
李二虎接话:“排队?东头那堆不是刚卸?我们昨天来,门口说没有。今天来,东头就有了。你再让我排到哪天?”
司机在车上忍不住探出头:“昨天中午就有了,是让我们先给另一个队送。那边人来得急。”
胡先锋脸一黑,猛地冲司机吼了一句:“闭嘴!”他转头对宋仁泽,“你少抓住不放。这样,给你一车河沙,一车你自己拉海沙,凑合用。”
宋仁泽摇头:“我不凑合。两车河沙,不多不少。你要说没有,那就请支书来,当面给个话。我认。”
门口突然有人咳了一声,众人一让,一位穿灰布中山装的瘦高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民兵排的指导员和会计。瘦高男人抬眼看了一圈,开口不疾不徐:“谁喊人?”
老丁指了指宋仁泽:“赵书记,是小宋。说沙里有猫腻。”
赵书记点点头,接过宋仁泽递来的条子,扫了两眼,又看了看那两盆水:“试得有道理。胡先锋,你说两句。”
胡先锋把嗓子压低:“书记,河沙紧张,大家都知道。我是先保重点。至于他这个,时间上确实…今天给也来得及。刚才也说了,给他一车河沙,一车海沙凑用。做个灶台,海沙也不是不能用。”
赵书记盯着他:“你按河沙价收钱,给海沙。这话你自己也说得出口?”他把条子递回宋仁泽,“这个条子有效。两车河沙,今天装走。会计,你记下,按河沙价对给。另外,把账本拿来,我看看这几天出入。”
会计赶紧点头去拿账本。胡先锋的脸色彻底挂不住,嘴唇抖了抖:“书记,你这就偏听偏信了。小宋是个能干的,我不是不认。他弄海货挺能耐,村里都夸。可你也得讲个统筹。哪个队不来要沙?哪个不要赶工?我这边车皮就那几趟。”
赵书记摆手:“讲统筹不是让你糊弄人。统筹也要光明。账给我看。今天这两车,谁拦我就记谁的名字。”
院里静了静,风把塑料篷掀起一角,阳光扫进来,落在那盆清水上闪了一道白光。李二虎小声嘀咕:“书记这话像锤子。”
宋仁泽把条子折好揣回胸口,冲赵书记抱拳:“谢谢。不是跟谁过不去。咱赶海的人,挣的是辛苦钱。灶台砌不好,锅饭有问题,媳妇孩子吃了拉肚子,那是命。哪能糊弄。”
赵书记点点头:“懂理。你们村这阵子修灶台,我听说了。前天我去河汊看过,一排排泥坯晾着。做得扎实。”他说着看向胡先锋,“你这位置,大家盯着。以后别叫人抓把柄。”
会计抱着账本回来,气喘吁吁:“书记,这两天出货记的是河沙,但配的堆号,有两笔对不上。”他把本子翻开,指了指上头的号子。赵书记眉一沉:“先不翻旧账,今天把车装了。老丁,你去把大门口的秤招呼好,谁家的车过秤都登记。”
胡先锋“嗯”了一声,终究没再拦。他把手一挥:“装车。”话是这么说,语气里有股冷劲儿,像是把账记在了心上。
两辆卡车倒到东头那堆前,铁锹起落,沙子哗啦啦进袋。宋仁泽盯着,李二虎帮着把袋口扎紧,一袋袋往车上抬。司机压着嗓子说:“小宋,跟着你这活儿稳当。说实话,我们拉沙也怕出事,到时候被人说不清。”
宋仁泽笑笑:“谁怕谁。你照规矩干,就不亏心。”他话一转,“等潮落,我还得带二虎下滩。今天风大,红树林那片怕是有动静。”
司机一愣:“还要下滩?不歇口气?”
李二虎嘿嘿:“挣口饭嘛。趁着今天把灶台的沙拉回去,晚上把灶砌上,明儿早就能开火煮蟹。村里那几个老人盼着喝一口热汤。”
赵书记在一旁听见,插了一句:“红树林涨潮快,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别为了几篓蟹,把命搭里头。”
“记着呢。”宋仁泽抱拳,“我们在那片打小转,知道哪条根下有坑,哪条沟里出气泡。不会瞎闯。”
车装满了,赶着潮还没上来,两个人跟司机道了谢,连同条子复印件一并收好,转身出了沙场。刚出门,胡先锋在背后冷冷来了一句:“你小子能,嘴皮子利索。走着瞧。”
宋仁泽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脚底下不停。他低声对李二虎道:“别理他。人多嘴杂,落到实处才是本事。回头把这事告诉队长一声,让他心里有数。”
两人沿着海堤往村里走,海风更猛了,天边压着一层灰云,阳光在云缝里偶尔探一下,像刀尖划过。堤脚下的潮线被划得清清楚楚,细沙上布满小洞,一串串气泡咕嘟嘟冒出来,像谁在下面吹着口哨。再往前就是红树林,密密匝匝的根在泥滩里扎成一片,水迹在根间亮着光,偶尔有小鱼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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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虎把背篓斜在背上,手里拎着一把短木棍:“老大,今儿要不要再试试那片老根下的洞?上回咱在那挖出两只大青。”
宋仁泽蹲下,手掌按在泥上,指尖轻轻往下一压,又抬起来闻了闻味道:“有活气。泥不太烂,水走得急,洞里可能住的是横行多的,不是青。青蟹爱静水,横行爱跑。先从那条小沟下手,看到水面起漂浮泡,先试试套。”
他说着从背篓里摸出一截竹套和细麻绳,又取了自个儿腌好的咸鱼头,剁成小块,用泥抹了抹味儿,塞进套里,找了棵根把绳拴好,把套口朝洞口慢慢推,泥巴轻微吱吱叫。李二虎趴在一旁,呼吸压得很轻:“它出来了吗?”
“别急。”宋仁泽眼睛盯着水纹,“看见没有?洞口的水纹倒过来了,里面的东西正探头。再等一下,等它第一脚探出来,第二脚探出来,第三脚…行,现在!”
他手腕一抖,套口一收,绳子往上一提,泥里猛地一沓,有力气往外蹬。李二虎眼疾手快把木棍一横,卡住边缘,二人一合力,拎出一只通体乌亮的横行,两个大钳子咔咔乱挥,泥水四溅。
“有戏。”李二虎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天把背篓装满,晚上就能请老娘喝汤。她这两天还念叨你手艺,你那姜葱蛏子汤,香得人打滚。”
宋仁泽把横行按住,麻绳一捆,塞进背篓:“嘴别跑远了。风转了,半个时辰得往回走。咱沿这条沟一路设套,一会回撤,一边收一边退。”
两人沿着沟边行走,泥滩时而硬时而软,脚跟陷进去再拔出来,发出扑哧声。红树根在脚旁横七竖八,像一群缩在泥里的手。远处两个小伙子抡着铁锹在滩上挖蛏洞,一个大嫂扎着裤腿在浅水里摸花螺,篮子里不多不少躺着一层,颜色光润。她看见宋仁泽,笑道:“小宋,今天又下滩啊?”
“借个顺风。”宋仁泽笑着点点头,“看你这篮子,收成不差。”
大嫂擦擦额头:“还行。就是今天风有点怪。你们小心,到了点赶紧上坡。”
“记着呢。”他回话,手上不慢,第二个套又下去。不到一盏茶工夫,绳头又是一沉,提起来一只青蟹,壳青得发油,脚尖绷得笔直。李二虎“哎哟”一声:“大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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