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指尖捻着半片枯叶,目送那抹灰影消失在暮色里。山风卷着寒意掠过衣领,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破庙檐下撞见的那只瘸腿野狗,此刻倒像是同个魂魄,都在这世道里拖着伤处踽踽独行。
“这秘宝……当真能破玄阴阵?”林疏月的声音裹着水汽,从身后竹帘外飘进来。她刚从溪边打水回来,鬓角还沾着细碎的冰晶,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沈醉转过身,将枯叶扔进炭盆。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他看见窗纸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柄悬在半空的钝剑。“当年铸造玄阴阵的国师临终前,曾在密卷里留过一句话——‘阴水绕梁,阳火穿肠,唯得青云,可破八荒’。”
“青云?”林疏月将铜壶搁在案上,水汽氤氲了她眼底的疑惑,“是指仙门山的青云峰?”
“或许。”沈醉指尖叩着桌面,木纹在指尖刻出深浅不一的沟壑,“但更可能,是指藏在青云峰上的那件东西。”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撞在石墙上又弹回来,倒像是有谁在暗处应和,“听说那宝物是上古遗留的火精所化,寻常邪祟沾着便会化为灰烬。而玄阴阵最忌纯阳之物,你说巧不巧?”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山间的寂静。沈醉挑眉看向林疏月,对方已扯出腰间软剑,剑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昏暗中闪着幽光。他们此刻落脚的这家驿站本就偏僻,此刻更像是被抛在世间之外的孤岛,任何一点声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是自己人。”沈醉按住她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脉门处细微的颤抖。他认得那马蹄声的节奏,是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常用的暗号——三急两缓,代表有要事相报。
门帘被掀开的刹那,寒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来,打在油灯上晃得人影支离破碎。斥候单膝跪地,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落在地面,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沈公子,查到了。”他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玄阴阵的八个阵眼,昨夜已在京城外围全部启动。”
林疏月的剑哐当落地,沈醉却弯腰拾起剑,用指尖抚过冰凉的剑身。“比预想的早了三日。”他忽然笑起来,笑意却没到眼底,“看来那位九千岁是等不及要把这天下,都装进他的琉璃盏里了。”
斥候抬头时,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血水在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更要紧的是,我们在阵眼附近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层层解开后,露出块黑如墨炭的碎片,“随行的老卒说,这是玄阴阵的阵脚残片,上面的符文……与二十年前镇北军覆灭时,现场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沈醉捏起碎片的瞬间,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握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瞪大的双眼,想起那些在大火中扭曲的旗帜,原来所有线索都像蛛丝,早就在暗处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等着他一头撞进去。
“二十年前……”林疏月的声音发颤,她忽然抓住沈醉的衣袖,指节泛白,“镇北军覆灭时,我父亲正在军中担任参军。他们都说他是战死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沈醉将碎片扔进炭盆,火苗骤然蹿起半尺高,却诡异地泛着青蓝色。“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他看着碎片在火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只挣扎的手,“当年镇北军手握奸臣通敌的证据,转头就全军覆没在玄阴阵下。如今这阵法重现,你说,是为了什么?”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将马蹄声、人语声都吞进白茫茫的混沌里。沈醉忽然起身,将披风甩在肩上,金属搭扣撞击的脆响刺破了沉默。“仙门山必须去。”他望着窗外被风雪模糊的远山,“不仅为了破阵,也为了那些埋在黄土里的名字。”
林疏月拾起地上的剑,剑身在灯光下映出她眼底的决绝。“我与你同去。”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破庙遇见沈醉时,他正对着火堆里的残卷出神,那时她还不懂这个周身裹着寒气的男人,为何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刻骨的悲伤。此刻她忽然明白了,有些伤口从来不会愈合,只会在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随着旧闻一起,在骨血里反复灼烧。
驿站的老掌柜不知何时端着两碗姜汤进来,佝偻的身影在门口晃了晃,像株被霜雪压弯的枯木。“两位客官,这山里的雪,怕是要下三天三夜。”他将碗放在桌上,浑浊的眼睛扫过沈醉腰间的玉佩,忽然顿了顿,“若是要去仙门山,可得趁早。听说最近山脚下不太平,总有些穿黑斗篷的人在转悠,见了过路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左眼有疤的年轻人。”
沈醉端碗的手微微一顿,姜汤的热气模糊了他左眼眉骨下那道浅疤。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混着窗外的风雪,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苍凉。“看来我们的老熟人,已经先一步想到了。”他将姜汤一饮而尽,辛辣感顺着喉咙烧进肺腑,“也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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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月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像柄藏在鞘中的剑,平时看着沉静如水,一旦出鞘,便要饮血方能归鞘。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在客栈里用三枚铜钱算卦,卦象显示大凶,他却笑着将铜钱扔进风中,说命这种东西,从来都握在自己手里。
“准备一下,寅时出发。”沈醉将披风的兜帽拉起,遮住半张脸,“仙门山的结界只在寅时三刻会出现缝隙,错过了,又得等三日。”
斥候领命退下时,林疏月忽然问道:“你说,那秘宝真的会认主吗?”她听说上古神物都有灵性,非有缘人不能得之,而沈醉这样的人,究竟与那火精所化的宝物,有着怎样的牵绊?
沈醉走到门口,风雪灌进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如旗帜。“认不认主,总要试过才知道。”他望着远处被风雪吞噬的山路,那里像是通往幽冥的入口,却又隐隐透着微光,“何况有些东西,就算不认主,也得抢过来。”
寅时的山路覆着厚厚的积雪,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沈醉勒住缰绳,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岔路口,左边的路被积雪覆盖,隐约能看见车辙的痕迹;右边的路却干干净净,仿佛有人刻意清扫过。
“不对劲。”林疏月握紧剑柄,掌心沁出的汗在冷空气中凝成细霜,“这天气,哪来的人扫雪?”
沈醉却忽然笑了,他翻身下马,蹲下身捻起一捧雪。雪粒在掌心迅速融化,留下淡淡的腥气。“不是人扫的。”他将手在雪地里擦了擦,站起身时,左眼的疤痕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是妖兽。”
话音未落,左边的林子里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腥风扑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沈醉将林疏月护在身后,指尖扣住腰间的匕首,看见两道黑影从雪地里窜出,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竟是两只体型硕大的雪狼。
“是玄阴阵的邪气引过来的。”沈醉低声道,看着雪狼眼中翻涌的黑气,“这些畜生被邪气浸染,早已没了神智,只知杀戮。”
雪狼扑来的瞬间,林疏月的软剑如白蛇出洞,剑光在雪地里划出银弧。沈醉却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雪狼身后,匕首精准地刺入其中一只的咽喉。黑血喷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诡异花朵,而另一只雪狼已调转方向,腥臭的涎水滴落在他的靴面上。
就在这时,林疏月忽然惊呼一声,沈醉转头的刹那,看见她被雪狼的利爪扫中肩头,软剑脱手飞出。他心头一紧,正欲回援,却见那雪狼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在原地剧烈抽搐,皮毛下渗出缕缕黑烟。
“这是……”林疏月捂着流血的肩头,惊愕地看着雪狼在片刻间化为一滩黑泥。
沈醉捡起地上的软剑,剑身上沾着的黑血正在冒烟。他忽然看向林疏月的肩头,那里的伤口边缘,竟泛着淡淡的金光。“你这衣服……”
林疏月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那是件寻常的粗布衣衫,此刻却在伤口处透出微光。“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是用仙门山的云蚕丝织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月圆之夜将衣衫放在月光下晾晒,那时她不懂,只觉得母亲的眼神温柔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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