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世民看到那被放大得清晰无比的叶脉时,脸上露出了惊奇之色:“哦?竟能将细微之物放大至此?倒是有趣。”
而当孙思邈,这位毕生致力于探究人体与疾病奥秘的神医,将透镜对准林昊提前准备好的一点点取自腐水的样本时,他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在那模糊但已然能分辨的视野中,他看到了无数细微的、正在蠕动的小点!那是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这……这是……水中竟有如此多的‘小虫’?!”孙思邈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动,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昊,眼中爆发出如同年轻学子般炽热的光芒,“林先生!魏王殿下!此物……此物真乃神乎其技!若能将其完善,看得更清,我辈医者,或许真能窥见那致病之‘邪气’的真容?!能看清药材之细微结构?!这……这简直是开辟了一条通往医道至高殿堂的全新路径啊!”
看着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孙思邈,以及若有所思的李世民,林昊知道,科学的又一扇大门,就在孙思邈捧着那两块凸透镜,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反复观察着那微观世界,口中不住喃喃“不可思议”、“天地之奥妙竟至于斯”之时,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孙思邈抬头,正对上李世民那深邃而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目光。
“孙老先生,此物之神异,朕亦深感震撼。”李世民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力道,“然,此物关系重大,恐非寻常玩物可比。”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一旁正昂着小胖脸、满脸写着“快夸我”的李泰,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好笑与决绝的神情。
“泰儿,”李世民的语气带着父亲的威严,“你此次发现,确是天大之功,朕心甚慰。不过……”他话锋一转,伸出了手,“此物,暂且再交由为父保管。”
李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垮了下来,嘴巴一扁,几乎要哭出来:“阿耶!怎么又……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小家伙委屈坏了,上一次是千里镜,这一次是显微镜,怎么自己鼓捣出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被父皇“笑纳”的命运?
李世民看着儿子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软,但想到林昊描述的此物在医学、格物上的巨大潜力,以及可能带来的影响,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他拍了拍李泰的脑袋,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安抚与承诺:“莫要做此小儿女态。你的功劳,朕记下了,稍后自有厚赏。只是此物关乎医道革新,乃至窥探天地至理,需由将作监能工巧匠仔细研究,加以完善,方能发挥其真正效用。待制作出更精良、更易用的器物,朕第一个赐予你,如何?”
李泰虽然万分不舍,但也知道父皇决定的事情难以更改,而且“更精良”、“第一个赐予”的承诺也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只能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两块宝贝透镜被父皇身边的内侍小心收走。
李世民随即对身旁吩咐道:“传将作监大匠,即刻前来清晖园!令其带上制作透镜的一应工具材料!”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趁着这个间隙,林昊也立刻铺开纸张,凭借记忆,用炭笔快速勾勒出一张简易的单筒显微镜结构草图。图纸上清晰地画出了一个可调节长度的镜筒,两端留有安装透镜的卡槽,并标注了物镜(靠近观察物体)和目镜(靠近眼睛)的大致位置关系,以及通过旋拧镜筒调节焦距的简单示意。
“陛下,孙老先生,此乃‘显微镜’之简易构想。”林昊将图纸呈上,“魏王殿下发现的是最核心的原理——两个凸透镜以特定间距组合,可放大近处微小物体。若能将透镜稳固地置于镜筒之内,并设计出方便调节焦距的机构,便可制成更便于观察、成像也更稳定的器具。”
李世民和孙思邈围拢过来,仔细观看图纸。虽然结构简单,但其中蕴含的思路却让他们眼前一亮。这确实比徒手拿着两块透镜要方便和精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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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几名将作监顶尖的工匠在内侍引领下匆匆赶来,恭敬行礼。
李世民直接将那两块凸透镜和林昊绘制的图纸展示给他们,并让李泰亲自向工匠们讲述他是如何发现两块透镜重叠可以放大微小物体的过程。小胖子虽然心情低落,但讲述起自己的发现过程还是眉飞色舞,细节详尽。
工匠们听着魏王的描述,看着那两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透镜,再结合林昊那张思路清晰的草图,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极度专注的神情。他们都是能工巧匠,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这其中蕴含的巧思与难度——关键在于精确控制两块透镜的曲率、间距以及固定方式。
“陛下,林先生,此物构思精妙!臣等必竭尽全力,依据殿下所述之原理与林先生之图纸,进行调试与制作,尽快打造出可用的‘显微之镜’!”为首的大匠激动地保证道。
“好!”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神色转为严肃,“此事列为甲等机密,参与工匠皆需严守秘密,不得外泄!朕要你们以最快速度,先做出几个可用的样镜,供孙老先生与研究之用!”
“臣等遵旨!”工匠们领命,小心翼翼地捧着透镜和图纸,退下去紧急攻关了。
清晖园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世民、林昊、以及心情依旧如同怒海狂涛般难以平复的孙思邈。
李世民看着孙思邈那魂不守舍、依旧沉浸在方才惊鸿一瞥震撼中的模样,不由问道:“孙老先生,您……还好吗?”
孙思邈仿佛这才被惊醒,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绪,但眼中的光芒却越发炽亮。他对着李世民和林昊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
“陛下!林先生!老道……老道行医数十载,自诩窥得几分人体奥秘、药石性情。然今日得见这‘显微之镜’下之世界,方知自身以往,不过是管中窥豹,坐井观天!”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那水中的细微生灵!若许多疾病,并非虚无缥缈的‘风邪’,而是由这些看不见的‘微小虫蠹’所致呢?!若我们能看清它们,是否就能找到更精准的防治之法?!还有药材,若能看清其内部细微结构,是否就能更透彻地理解其药性药理?!”
他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散着,无数新的猜想和可能性在他脑海中迸发。他看向林昊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与渴求:“林先生,您带来的,不仅是医书,更是洞察疾病本源的眼睛啊!老道恳请,待那显微镜制成,定要容老道细细观瞧那伤口之脓、病人之血、乃至各种病患之物!或许……或许这真是解开千古医学难题的钥匙!”
看着这位年事已高却因一个新发现而激动得如同孩童般的医道圣手,李世民和林昊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感慨与期待。
李泰那看似顽皮的举动,再次如同蝴蝶效应般,掀起了一场即将席卷医学乃至更多领域的风暴。而这一次,李世民毫不犹豫地收走了“玩具”,将其投入了国家力量的支持之下。可以预见,当第一台实用的显微镜从将作监诞生之时,必将为这个时代打开一扇通往微观宇宙的宏伟之门,其影响,或许将比千里镜更为深远。孙思邈的医学研究,也即将步入一个全新的、前无古人的阶段。已经被李泰这小子,懵懵懂懂地推开了一条缝隙。而门后的世界,将给这个时代,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显微镜的提前问世,必将极大地加速医学,乃至整个自然科学的认知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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