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愣在原处,怔忡间,祁红缨引着她往避风处站了站:“娘娘许是疑惑,朝廷本是下令赈灾,煜哥儿何故要对这些人用上雷霆手段?”
望着外面吃了一嘴泥沙的饥民,她不忍地转过视线,垂首低声道:“愿闻其详。”
“娘娘请看。”她忽然咳嗽着指向粮仓阴影,那里蜷缩着个锦衣少年,正将赈灾粥倒向雪地。
祁红缨枯槁的手指端起木碗,汤粥惊起涟漪如当年江南饥荒时的暴乱,“二十年前民妇奉旨赈济,在苏州设七日清粥棚——”
“第三日,城中米铺掌柜扮作流民,领走五十斤粮;第五日,县令小妾带着家仆领走数百斤...”她将粳米泼向雪地,霎时引来群雀争食,“而真正的饥民,连陶碗碎片都舔不到。”
“煜哥儿以杀止恶,是镇压恐吓,泥土入粥做筛,是筛去这世间恶,将食物留给需要救命的人。”
寒风烈烈,吹散了继后手心的热气,祁红缨的声音由近及远,消散在耳边,砸在心口。
“掺泥不是折辱,是救命。”
谢令仪站在原处,反复咀嚼着祁红缨的话,上城区有人混进来冒领灾粮,那这些闹事的饥民中,是否也有世家的手笔?
她回到营帐,蘸满浓墨,准备提笔同皇帝写明灾情,临到落笔,墨汁凝聚,她迟疑着,手腕悬在中央,梁煜手段偏激却初见成效,难道真的要以杀止恶吗?
墨珠自笔尖垂落,“滴答——”一声坠入素宣,墨汁蔓延如蛛网,在宣纸上扩大,墨色由深及浅,渗透宣纸纹理,细密的经络染上了黑白灰几色,一如这场充满算计的赈灾。
雪下得更猛了,粥棚里点着火把,火油烧灼散出焦糊味儿,排队的灾民逐渐到了末尾,一双布满疤痕的手接过粥碗,躬身感激着:“多谢公主…”
庆阳猛一抬头,上前几步仔细观察那人,虽衣衫褴褛,身形却熟似故人。
“李嬷嬷?”
小姑娘冲上去扶住那人,惊叫出声:“你不是出宫养老了吗?怎么流落至此!”
李嬷嬷颤巍巍回头,饱含风霜的脸在看到庆阳时涕泗横流,她回握着庆阳的手,含泪摇头,眼神躲闪看着继后的帐篷。
“宝儿,你要小心皇后。”李氏靠近公主,低声道:“那妇人初入宫就赶走你身边所有宫人,是想要控制你为她所用。”
她靠得紧密,一双老眼紧盯着庆阳,眼底藏着不甘和怨恨,生怕她不信般,又细声道:“你可知,元后娘娘当初被她所救,就是谢氏的阴谋。”
说着,她将一面丝帕塞入小姑娘手中,庆阳瞳孔紧缩,那是母亲惯用的挑针绣法,临行前,她撒娇要母亲为她绣个荷包做赈灾奖赏,图案是她选的红鲤戏荷图。
丝帕上碧绿的荷叶刺痛了她的眼睛,粗粝的丝线在手心摩擦,时刻提醒她失去母亲的痛苦。
第19章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香雾浓集。昭妃梁氏,身穿织锦百花裙,坐在太后下首,玉手涂满药油,低头为太后揉捏按摩。
斜倚在绣榻上的妇人,手里拿了个鼻烟壶,用指甲挑出些放在鼻前,深吸了口气,这才舒心吐息:“一到冬天,用这无烟的银萝碳都呛人得紧。”
“姑母凤体要紧,父亲搜罗了几个暖床婢,说是不日送入宫呢。”
太后皱眉,如今段怀临下旨,禁止各地奢靡,裁剪各宫用度不说,还不许使用暖床婢、美人纸这些,说是过于残暴,有伤北襄气运。
那暖床婢,需要女子提前一个时辰服入让身子发热的药物,那药伤身,因此,这类婢女极难寿终,故而价贵,多是买卖死契。
“要怪,就怪那贼妇,贸然出宫赈灾,皇帝竟以此为由,借机减少开销,哀家冬日受寒,皆拜那贼妇所为,不将她废弃,实难消哀家心头之恨。”
昭妃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面上却佯装忧虑:“姑母所言极是,皇后娘娘此举,实在不守妇德。”言罢,她用帕子净手,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窗外,似有所指。
太后洞察力敏锐,瞬间明了昭妃心意,她嘴角抿紧,迟疑着:“你是说,要用陆昭仪开刀搅乱谢氏?”
她摇着头,犹豫道:“可她肚子里是哀家的亲皇孙,此事,不妥。”
“姑母!”昭妃伏在太后腿上,“陆琰就是算准了陆昭仪肚子里有货,才敢登堂逼问,那老匹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难道您还以为他当真为国吗?”
见太后尚在犹豫,她又加了把火:“姑母,梁家需要太后,也需要一个皇后,这也是祖父的希望啊!”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网王同人] 和网球DK的互穿日常 被迫嫁蛇仙,他却宠我入骨 她的少年很甜哎 九国夜雪·早春宴 绝世霸主之校园霸主 论咸鱼翻身的可能性 藏高台 论编制的重要性 三国:咸鱼赵子龙枪破苍穹 她是男主的初恋[快穿 [崩铁] 和砂金谈恋爱 土匪三镖 [韩娱同人] 苏糖微微甜 综影:带飞贝微微,欢乐五美 七零文工团日常 红色蕾丝带 [综武侠] 鱼生请多指教 [火影同人] 我开局入赘了宇智波 画朝暮 重返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