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的光辉仿佛依旧残留在视网膜上,那震天的誓言也仍在耳畔回响。光明顶的夜晚,因纪律的严明而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巡夜队伍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山风的呜咽。在这片异样的宁静中,峨眉派客舍区那点孤灯,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灭绝师太依旧在蒲团上静坐,试图以峨眉心法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却发现往日圆融流转的内息,此刻竟有些滞涩难行。她知道,这不是伤势的影响,而是心境已乱,信念动摇所带来的“魔障”。南宫宸的形象,明教的新气象,如同两股巨大的漩涡,不断撕扯着她坚守了几十年的正邪壁垒。
就在她心绪最为烦乱之际,门外响起了极轻的叩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与尊重。
“谁?”灭绝师太豁然睁眼,手已按上倚天剑柄。这么晚了,会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师太安好,南宫宸冒昧来访,不知可否一叙?”
南宫宸?!
灭绝师太心中剧震,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瞬间收紧。他来了?独自一人?在这深夜?无数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是来威逼?利诱?还是……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南宫教主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门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并无他事,只是白日喧嚣,未能与师太静心交流。长夜漫漫,师太伤势未愈,心绪或有郁结。南宫不才,或可与师太论道一番,聊解烦闷。”
论道?
灭绝师太愣住了。她预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论道”。这完全不符合一个“魔头”的行事风格。他到底想做什么?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门外的人似乎极有耐心,并不催促。
片刻后,灭绝师太缓缓松开了剑柄。她倒想看看,这个南宫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整理了一下衣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却重新挺直了脊梁,恢复了那份一代宗师的气度。
“门未闩,南宫教主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南宫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衣,未带任何兵刃,也未带任何随从,就这么空着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仿佛只是来拜访一位寻常的故友。他随手将房门虚掩,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屋内灯光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师太伤势可好些了?”南宫宸自行在灭绝师太对面的一张木椅上坐下,姿态放松而自然,没有丝毫敌意或居高临下。
“有劳南宫教主挂心,死不了。”灭绝师太语气生硬,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南宫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虚伪或阴谋的痕迹。但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渊渟岳峙。
南宫宸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目光扫过桌上那本被灭绝师太翻阅得有些陈旧的《楞严经》,缓声道:“佛经有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师太眉宇间郁结之气深重,可是心有所惑,法不得宁?”
灭绝师太心头再次一震。他竟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境,而且开口便是佛理!她冷哼一声:“南宫教主也读佛经?莫非明尊圣火,与佛陀之光,也能相容不成?”这话带着明显的讥讽与试探。
“光芒万千,其源或异,然照亮黑暗、指引迷途之性,岂有二致?”南宫宸从容应对,语气平和却自有锋芒,“我明教追求光明,佛家普度众生,儒家济世安民,在其最根本的‘善’与‘济世’之上,未必不能相通。执着于名相之别,岂非落了下乘,徒增纷争?”
这番话,若是由一位得道高僧说出,灭绝师太或许会点头称是。但从这位明教教主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南宫宸不待她回答,继续道:“就如同师太手中这柄倚天剑,锋利无匹,可斩妖除魔。然,持剑之人,若心被‘正邪’之名所困,不见真正之善恶,此剑所向,是斩除了妖魔,还是斩断了救世之缘?”
“你!”灭绝师太勃然色变,这话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分善恶了。“依南宫教主之见,何为真正之善恶?你明教过往行事,也算得上善吗?”
“过往种种,自有其历史缘由,南宫不予置评,亦已立新规革除弊端。”南宫宸坦然道,“至于真正之善恶,南宫浅见,当下神州,最大的善,便是驱逐元廷,复我汉家河山,救亿万黎民于水火。凡有益于此目标者,无论其出身何派,所行为何,在南宫看来,皆有其‘善’的一面。而凡阻碍此目标,或加剧生灵涂炭者,即便顶着正道之名,其行亦近乎‘恶’。”
他将善恶的标准,无比清晰地与“抗元救世”这个宏大目标绑定在了一起。这简单直接却又无比有力的逻辑,让灭绝师太再次陷入沉默。她发现,自己以往那套基于门派立场、江湖恩怨的善恶观,在这个宏大的命题面前,显得如此狭隘和苍白。
“师太一生刚正,嫉恶如仇,南宫敬佩。”南宫宸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然,刚极易折。若因执着于‘魔教’之名,而忽视了真正需要对抗的、悬于天下苍生头顶的屠刀,岂非亲者痛,仇者快?元廷坐收渔利,只怕正在暗中窃喜我等之内斗。”
他轻轻叹息一声:“佛曰慈悲,亦讲智慧。慈悲,是怜悯世人苦难;智慧,是懂得如何才能真正地解救这苦难。有时,放下成见,看清真正的敌人,方是大智慧,大慈悲。”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敲击在灭绝师太的心头。她想起了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了被元兵铁蹄践踏的城镇,想起了峨眉派历代先师抗元的遗志……与这些相比,与明教的那点宿怨,似乎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她依旧无法立刻接受与“魔教”合作,但心中那坚冰般的敌意,却在南宫宸这番看似平和,实则蕴含着磅礴力量与深邃智慧的话语中,开始悄然融化。她不再将他视为一个单纯的、需要斩杀的魔头,而是一个……思想独特、格局宏大,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的“论道者”。
这一夜,客舍的灯光亮了很久。南宫宸并未谈论任何具体的合作,只是与灭绝师太探讨武道至理(其见解让灭绝受益匪浅),辨析佛经微言大义(其角度让灭绝耳目一新),剖析天下大势(其眼光让灭绝心生震撼)。
当南宫宸最终起身告辞,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时,灭绝师太独自坐在房中,久久无言。她的心境依旧复杂,充满了挣扎与不确定性,但那种因信念破碎而产生的迷茫与绝望,却减轻了许多。南宫宸就像是在她封闭的世界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她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景,也让她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峨眉的未来,以及自己的道路。
敌对的坚冰并未瞬间消融,但一条名为“可能”的细微裂缝,已经悄然出现。这位固执刚硬的一代宗师,其命运的轨迹,在今夜,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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