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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第1页)

宫瑶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一片混沌的雨幕:“嗯。”

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详预感,像漫天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比暑热更令人窒息。

小别胜新婚3

宫瑶的轿辇在滂沱雨幕中穿过重重宫门。

雨水沿着轿顶的四角飞泻,形成一道道不间断的水帘,将外界隔绝得模糊不清。轿夫们脚步踏在湿滑的宫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混杂着哗啦啦的雨声,竟透出一种异样的寂静。

透过轿帘的缝隙,只能看见两侧朱红宫墙被雨水浸染成深赭色,汉白玉的栏杆被冲刷得愈发惨白。

轿子在靠近御书房的一处廊庑下停稳。云珠早已备好了油纸伞,但风雨斜侵,从轿辇到御书房门口短短一段路,宫瑶的裙摆和绣鞋边缘还是不可避免地洇湿了一片深色。

早有内侍躬身迎候,无声地引着她向里走去。

引路的内侍脚步极轻,宫瑶跟着他,穿过一道紫檀木雕万寿无疆的落地罩,走向御书房的内间。越是往里,光线越是昏暗,只靠几盏长信宫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的阴暗。

正德帝并未像往常那样端坐在御案之后。

他负手立于一扇巨大的窗前,默然望着窗外被暴雨蹂躏的花草。精心修剪的花木在风雨中狂乱摇曳,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划破阴沉的天幕,瞬间照亮明黄色的常服,也映亮他半边看不清神色的脸,紧接着,滚雷之声闷闷传来,撞击在厚重的宫墙之上。

内侍悄无声息地退至角落阴影之中,垂首侍立。

宫瑶在御案前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下跪,敛衽垂首,“臣宫瑶恭请皇上圣安。”

正德帝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笑意,他并未叫宫瑶起身,而是踱步回到御案后,单手拿起一份奏报,对着宫瑶扬了扬,“你瞧瞧,通州码头来的呈报,用了你督造的水泥和新路,如今货物流转,效率提升了何止一倍!还有西山矿区,运力大增,以往堆积如山的石料,如今都能及时运出。”

他放下这份,又拿起另一份,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些:“兵仗局也对你的低碳钢赞不绝口,说是打造出的军械,坚韧更胜往昔。宫卿啊宫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尽是些利国利民的好点子!”

他说啥宫瑶就接啥,很谦虚地回应:“陛下天威浩荡,臣不过秉承圣意,略尽绵力。能见成效,皆是陛下支持、上下用命之功。”

“诶,不必过谦。”正德帝摆了摆手,心情极好,“还有蜂窝煤,市井间称颂之声不绝。你那个技术学院,更是让朕看到了不一样的苗头,务实!很好!”

他走到宫瑶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你这几个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合朕心。朕心甚慰,当真是甚慰啊!”

殿内的气氛因正德帝的喜悦显得轻松不少,角落里侍立的内侍都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宫瑶准备再次谢恩时,正德帝仍然笑着,走到宫瑶面前,十分平静地说,“哦对,还有一件事。”

“崔玦督军不力,贻误战机。朕已下令,锁拿回京,现在已经秘密押入天牢。”

宫瑶盯着正德帝明黄的鞋尖,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很亮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滞,随即才又跳动起来,她悄悄舒出一口气。

一天的烦心和困扰都烟消云散,她有一点小开心。

没死就行。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得清局势。崔玦,不仅是督军不力,更是与军中将领往来过密,朕收到密报,其心叵测啊。”

他轻轻俯身,声音压的很低:“他毕竟,曾是,你的夫君,于你有恩。这份因果,由你来了断,最是合适不过。也免得朝野上下,关于你与他旧情未了乃至暗中勾结的非议,伤了你的清誉,毁了你的前程。”

正德帝抬腿,一只脚挑起宫瑶的下巴。

“更何况,他如今掌控的财权,盘根错节的网络,你已接手大半,做得比他更好!留着他,于国无益,于你更是掣肘。难道你愿意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做他随时可以收回权力的附庸吗?”

宫瑶看着他嘴张张合合,目光落在他青黑的眼窝下垂大眼袋,心里想,这不是肾虚之象吗,那么多嫔妃肾虚成这样,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

正德帝将腿放下,越说越激动:“你知道怎么做!从此,你便是朕唯一的股肱之臣!朕许你的,不止是眼前的荣华。待朕彻底整顿朝纲,这内廷二十四衙门,乃至更多,皆可由你执掌。你会成为本朝前所未有,权柄最重的女官,青史之上,必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选择与他一同沉沦,被扫入旧纸堆,还是斩断过去,辅佐朕开创一番新天地,成为朕新政的象征,心卿,如此简单的抉择,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殿内寂静无声,窗外残雨也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暖意和赞赏都已褪尽,只剩下赤裸裸的权力交换与生死抉择。

宫瑶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屈膝跪拜下去,额头轻触冰凉的地砖。

她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清晰,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臣,谨遵圣意。必不负陛下重托。”

“臣心中早有计划,待臣略施小计,从崔玦口中坐实更多证据。”

“什么小计?”正德帝很开心,疑惑问。

“美人计。”

正德帝哑然,这什么狗东西,等崔玦死了立马杀了给陪葬。

宫瑶抬起头:“臣请陛下准许臣前往天牢探视,以旧情为引,诱他吐露更多往来细节。若能得他亲笔供词,则此案可定,朝野上下,再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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