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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暗金漩涡与内门之门（第1页）

当那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光环彻底敛入沈砚左臂，演武场上空那如同实质般沉重、几乎要凝固血液的恐怖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然而，残留在空气中的震撼、惊悸与茫然，却如同浓郁得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无法驱散。数千道目光，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牵引，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斗法台上那个浑身浴血、以钎拄地、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又如同历经千万年风雨侵蚀而依旧屹立的孤峰般的身影上。

外门魁首，沈砚。

这六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诞不羁，如同最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却又以一种无比蛮横、不容置疑的姿态，狠狠砸在现实之上，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无人能够欢呼，无人能够喝彩，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打破这片死寂般的、充斥着茫然与颠覆性认知的诡异氛围。一个被判定为修行绝路、永生无法引气筑基的断灵根，竟然真的凭借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手段，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站到了外门数千弟子的顶峰？！这已经超出了“奇迹”的范畴，更像是一个对现有修行体系的残酷玩笑，或者说……挑战！

高台之上，诸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长老们，此刻神色亦是各异，复杂难明。李师叔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有两道无形的漩涡在眸中旋转，要将沈砚从肉身到灵魂，从过往到未来，都彻底剖析、看个通透。火云长老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宽大袖袍中的手掌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谁也不知这位脾气火爆、地位尊崇的长老此刻心中在思忖着什么，是震怒？是忌惮？还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却被沈砚敏锐捕捉到的一丝隐晦的**贪婪**？其余的长老执事们亦是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投向沈砚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深深的忌惮，以及某种对于未知力量本能的审视与计量。

叶轻眉缓缓自座位上起身，那一袭素白道袍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宛如冰原上独自绽放的雪莲。她清冷的目光越过台下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沈砚身上，那深邃如寒潭的眸底，似乎有极淡的冰蓝色涟漪悄然涌动，一闪而逝。她并未言语，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但那股无形的、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关注，却比任何质询或惊叹都更具分量，如同无形的枷锁，悄然套在了沈砚的命运轨迹之上。

沈砚死死拄着冰冷的钢钎，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左臂传来的不再是先前那种单纯的、灼烧般的痛楚，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空洞吞噬感**与**撕裂般的胀痛**。那枚新生的、约莫黄豆大小的暗金色漩涡，在紫黑色命痕的中心地带缓缓地、以一种恒定的节奏自行旋转着，每一次看似微小的转动，都仿佛直接牵扯着他最敏感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源自灵魂层面的、令人心悸的搏动与悸动。他清晰地意识到，命痕的这第三次异变远非终点，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更加凶险阶段的开端！这新生的、蕴含着吞噬与毁灭真意的力量，如同一头刚刚破壳而出、饥肠辘辘却又桀骜难驯的太古凶兽，正疯狂地渴求着“食物”，同时也急需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去安抚、去引导、去**掌控**！

而他体内，因之前强行吞噬柳白部分精纯水系灵力而暂时带来的、那种虚浮的“充盈”感，此刻正如退潮般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命痕更深层次反噬的、掏空灵魂般的极致虚弱与冰冷。

“考核至此结束！外门魁首沈砚，上前听封！”主持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与颤抖，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勉强打破了现场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沈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以及左臂那愈演愈烈的异样感。他迈开脚步，一步步向着高台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又似背负着山岳，异常沉重、艰难。脚下青石板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是他一路搏杀而来的见证。然而，他的脊梁，自始至终，都如同淬炼过的精钢，挺得笔直，不曾有丝毫弯曲。

来到高台之下，他停下脚步，对着台上诸位气息渊深的长老，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李师叔上前一步，目光复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权衡。片刻的沉吟后，他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传遍四方：“沈砚，汝以非凡之毅力，与……独特之手段，力压群伦，夺得本次内门考核魁首之位。按宗门祖制，特许汝破格晋升内门，赐‘青玄峰’丙字院落一座为清修居所，允汝入‘藏经阁’二层，阅览三个时辰，另赏宗门贡献点——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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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台下顿时再次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倒吸冷气之声！青玄峰！那是内门诸峰中灵气最为浓郁、环境最为幽静的几座主峰之一，寻常内门弟子都难以分配到此等居所！藏经阁二层！那里存放的，可不仅仅是基础功法，更有诸多筑基期修士才能修炼的秘术、乃至涉及丹、符、阵、器的珍贵典籍与先贤心得！而五百贡献点，对于刚刚晋升内门的弟子而言，更是一笔足以让人眼红心跳的巨额财富！这等奖励，不可谓不丰厚，几乎可以说是倾注了宗门相当的重视！

然而，沈砚心中却如同古井无波，并未泛起多少喜悦的涟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看似丰厚的奖励背后，所代表的绝非仅仅是赏识与栽培，更是无数道更加锐利、更加深入的关注与审视的目光！内门，那是墨韵宗真正的核心所在，龙盘虎踞，水深似海，远非外门这等相对简单的环境可比。自己这个身负“断灵根”却又拥有诡异力量的“异类”贸然闯入，无异于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面临更多难以预料的挑战、试探，甚至是……明枪暗箭！

“弟子，谢宗门厚赐。”他垂下眼帘，平静地谢恩，声音因虚弱与气血不畅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

李师叔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苍白的面色与微微颤抖的左臂上扫过，又道：“观你伤势不轻，气息紊乱，命痕……似乎亦有异常躁动。奖励之事，可暂缓领取。你且先随叶师侄前往青玄峰安置，务必先行稳定伤势，调息恢复，待状态平复后，再行前往庶务堂办理相关事宜，领取赏赐。”

随叶师侄？沈砚心中微动，下意识地看向一旁静立如冰雕的叶轻眉。由这位身份特殊、实力莫测的内门天才亲自引领？这究竟是特殊的关照，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叶轻眉对上他的目光，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温度：“沈师弟，请随我来。”说罢，她甚至不给沈砚任何询问或反应的时间，身形便已化作一道素白清冷的流光，如同惊鸿一瞥，轻盈而迅疾地掠下高台，朝着内门区域的深处，那被层层灵雾与阵法光华笼罩的连绵群山方向而去。

沈砚不敢有丝毫怠慢，深知此刻自己状态极差，绝不能在此久留，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他强提丹田中那口近乎枯竭的真气，不顾经脉传来的刺痛，施展出并不算高明的身法，身形略显踉跄，却依旧坚定地紧随那道白色流光之后。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迅速穿过依旧喧闹未平、目光复杂的外门区域，越过一道巍峨耸立、笼罩在氤氲云雾与无数隐匿符文光芒中的巨大白玉山门。在穿过那层无形屏障的瞬间，沈砚只觉得周身微微一震，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

甫一踏入内门地界，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与充盈感便扑面而来！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变得轻灵了许多，空气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浓度，陡然提升了数倍不止！精纯而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如同温柔的潮水般包裹着他，自主地试图钻进他周身毛孔，洗涤肉身，滋养神魂。可惜，他的身体如同被天道遗弃的绝缘之体，所有的灵根脉络早已被判定为“断裂”，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份令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浓郁与精纯，却如同隔着无形壁垒，无法吸纳炼化其中哪怕一丝一毫！这种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落差，带着一种无声的残酷。

他放眼望去，内心亦不禁为内门的景象所动。但见峰峦叠嶂，奇秀竞翠，无数殿宇亭台、琼楼玉宇或依山而建，或悬浮于空，在缥缈的灵雾与七彩霞光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飞瀑如银河倒挂，轰鸣声隐约传来；流泉叮咚，蜿蜒于奇花异草之间。天空中时有仙鹤清唳，灵猿攀跃，一派恢弘博大、气象万千的仙家盛景，远非外门那相对朴拙、拥挤的景象可比。

叶轻眉在前引路，速度并不算快，似乎有意让这位新晋的、特殊的“师弟”初步熟悉内门的环境。她始终沉默不语，素白的背影在灵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无声的引路者，又像是一道难以捉摸的谜题。

沈砚一边竭力跟上，一边暗自咬牙调息，试图平复体内依旧翻腾的气血。同时，他悄然将一丝精神力沉入识海，沟通天书，以其独特的视角感知着内门这片全新的天地。这里的万物命轨，似乎比外门更加复杂、交织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凝实、强大！无数道或炽热、或冰冷、或凌厉、或晦涩的强大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蛟龙，深藏在各座灵峰、殿宇之中，仅仅是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便让沈砚感到一阵阵的心悸。而他左臂那新生的命痕，在这片灵气极度浓郁、命轨无比复杂的环境刺激下，那暗金色漩涡的旋转速度，似乎比在外门时**缓慢**了一丝，那股令人不安的吞噬感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分，仿佛这浓郁的环境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它的躁动。然而，那种深植于骨髓与灵魂深处的**胀痛**与**悸动**，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存在着，提醒着他危机的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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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引路的叶轻眉速度渐缓，最终降落在了一座清幽灵秀、通体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青色光晕的山峰之上。此峰并非内门最高耸巍峨者，但山势奇峻，林木葱茏，灵气氤氲成雾，在山腰以上缭绕不散，位置极佳，正是李师叔口中赐下的**青玄峰**。

叶轻眉带着他，沿着以白玉铺就、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山径，来到半山腰一处明显僻静许多的院落前。院门是古朴的青黑色，上方悬挂着一块同样材质的木牌，上面以遒劲的笔法刻着“丙字十九号”。院落规模不算大，但白墙青瓦，飞檐斗拱，显得整洁而雅致。透过半开的院门，可以看到院内有一小片被精心打理过的灵田，里面稀疏地种着几株挺拔苍翠、灵光隐隐的“凝神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更添几分幽静出尘之意。此处的环境与灵气浓度，远非外门那简陋拥挤的听竹轩可比。

“此处，便是宗门分配于你的居所。内门诸多规矩戒律，与修行注意事项，想必李师叔日后会寻时机与你分说。这枚玉牌，是开启与掌控此处院落基础防护禁制的令牌，你好生保管，勿要遗失。”叶轻眉转过身，取出一枚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青光的椭圆形玉牌，递到沈砚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多谢叶师姐引路，弟子铭记。”沈砚伸出略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枚尚带着一丝冰雪般凉意的玉牌，再次郑重道谢。

叶轻眉看着他因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即便在宽大道袍遮掩下，依旧能看出些微不自然姿态的左臂，清冷的眸子在他左臂处若有深意地停留了一瞬，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命痕反噬，侵蚀道基，非同小可。强行吞噬外力，虽可暂解其渴，维系其存，然根基不稳，如沙上筑塔，终是镜花水月，梦幻空花。其中利害，你好自为之。”

语毕，她不再有任何停留，身形如同融入了四周的灵雾般，轻轻一晃，便已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素白流光，瞬息间消失在青玄峰顶那更加浓郁缥缈的云雾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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