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拉松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了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好像很厉害的姐姐,又看了看拼命挣扎却说不出话、表情狰狞的哥哥,小脸上满是恐惧和犹豫。但沈青身上那种宁静强大的气息,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抽噎着,松开抓着哥哥衣角的手,怯生生地,一步一挪地,走向沈青。
沈青牵起柯拉松冰凉颤抖的小手。小男孩的手很脏,沾满了泥污,但她没有在意。然后,她另一只手随意地凌空一抓——
明哥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抓住了他,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扔在了一条相对干净些、有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孩童正在玩耍的巷子口空地上。摔得不重,但狼狈至极。
而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已经牵着柯拉松,退到了十几步外的一个屋檐阴影下,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在观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对象。
“!”明哥想跳起来,想冲过去,想夺回弟弟,想把那个女人的眼睛挖出来!但他动不了!不是身体被束缚,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无力感。仿佛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骄傲、所有身为“天龙人”的优越感,在那双眼睛注视下,都成了可笑又可怜的尘埃。他只能死死地瞪着阴影中的她,用眼神传达着最恶毒的诅咒。
周围的孩子们被突然“飞”过来的明哥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游戏,好奇又警惕地围了过来。他们看到明哥浑身是伤,衣服虽然破烂但料子很好(与他们粗糙的麻布衣截然不同),脸上还戴着奇怪的碎眼镜,看起来又脏又惨,但那双透过碎镜片瞪过来的眼睛,却凶得像要吃人。
“他……他怎么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声问。
“好像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一个胆子大点的男孩凑近看了看。
“他的衣服……好像很贵?”另一个孩子注意到明哥内衬的丝绸材质。
孩子们七嘴八舌,但没有立刻上前。明哥身上那种即使落魄也掩盖不住的、与生俱来的傲慢和戾气,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鄙夷,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不适和些许畏惧。
僵持中,一个在附近晾晒衣物的妇人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她是个典型的底层劳动妇女,面色黝黑,双手粗糙,但眼神温和。她拨开孩子们,看到地上蜷缩着、满身伤痕、眼神凶狠如小兽的明哥,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
“哎哟,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妇人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但语气里的关切是真的。
她仔细看了看明哥的脸和露出的皮肤,目光在那些与周围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瞬,又瞥见他衣领处依稀可辨的、属于天龙人服饰特有的繁复暗纹(虽然沾满污渍),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那是混杂了畏惧、憎恶,以及……一丝怜悯的情绪。
她认出了或猜到了明哥的身份。最近“天龙人弃族”流落至此的消息,早已在下层区域传开,引发了各种议论和骚动。仇恨者有之,看笑话者有之,漠不关心者亦有之。
妇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挣扎。最终,那丝怜悯压过了本能的恐惧和憎恶。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虽然粗糙但洗得发白的布巾,又对旁边一个稍大的孩子说:“去,回家把阿妈药箱里那罐绿草膏拿来,再打盆清水。”
孩子们跑开了。妇人用布巾蘸了点自己水壶里的水,轻轻擦拭明哥脸上的血污和污泥。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很仔细。温凉的布巾触碰到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明哥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却被妇人另一只手按住。
“别动,小子。清理一下,不然伤口烂了更麻烦。”妇人语气硬邦邦的,但手下动作放轻了些。
很快,清水和那罐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绿色膏药拿来了。妇人在其他孩子好奇的注视下,简单清洗了明哥脸上、手上几处明显的伤口,涂上药膏。药膏清凉,刺痛感减缓。明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但眼神依旧冰冷戒备,死死盯着妇人,仿佛她不是在帮他,而是在进行某种亵渎的仪式。
“好了。”妇人处理完,收起东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明哥,眼神复杂,“你……走吧。离开这儿。别再让人看见你穿这身衣服,也别再让人看见你这张脸。走得越远越好,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她说得很直白,甚至有些冷酷。但明哥听懂了。这个低贱的妇人,在叫他藏起来,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起来,才能活下去。她帮他,不是出于尊敬或善意,仅仅是……一点点可笑的、对“落难孩童”的同情,或许还夹杂着对“天龙人”这个身份残存的、根深蒂固的畏惧,让她不敢做得更绝。
善意?不,这是施舍!是羞辱!是把他从云端踩进泥里后,又假惺惺地递过来的一碗馊水!他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何须这种低等贱民的怜悯!
他想怒吼,想唾弃,想撕碎这虚伪的同情!但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瞪着妇人,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妇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拉着自家孩子,转身匆匆离开。其他孩子见大人走了,也渐渐散开,只是远远地、好奇又警惕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凶巴巴的金发男孩。
明哥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疼,药膏的清凉感与疼痛交织。妇人擦拭过的地方干净了些,露出底下原本白皙的皮肤,与周围的污渍形成刺眼对比。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肮脏破旧、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华贵的鞋子,踩在同样肮脏的石板路上。
没有簇拥,没有跪拜,没有敬畏的目光。只有怜悯,只有畏惧后的驱赶,只有把他当成瘟神、麻烦的眼神。
这就是父亲选择的“凡人”的生活?这就是他口中“人人平等”“充满爱”的世界?狗屁!全是狗屁!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青和柯拉松刚才所在的阴影。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女人,还有柯拉松,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被遗弃的愤怒和更深沉绝望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那个女人……她救了他?不,她只是随手打发了几只苍蝇,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在这里,任由这些贱民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用那种可笑的“善意”羞辱他!她甚至封了他的声音!她凭什么?!她是谁?!
无人回答。只有巷弄里穿过的、带着腥臭的风,吹动他破碎的衣角。
明哥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些远远窥视的孩童,也不再看妇人离开的方向,更不去想那个神秘消失的女人。
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家”的方向——那个父亲用最后一点值钱东西换来的、位于贫民窟最肮脏角落的破木板屋——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孤狼般的狼狈与决绝。
远处,更高的屋顶上。沈青牵着柯拉松的手,静静伫立,月白色的衣袂在晚风中微扬。她俯瞰着下方那个蹒跚离去的、金色的小小身影,看着他融入昏暗破败的街景,如同一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倔强的火星。
“他……哥哥……”柯拉松小声抽噎着,紧紧抓着沈青的手指,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和对哥哥的担忧。
沈青低头,看着小男孩脏兮兮却难掩清秀的小脸,伸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动作生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他会活下去。”她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柯拉松说,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以他的方式。”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绑定洗白系统?可现在是十五年前 万界老祖宗她又杀回来了 九阳焚冥录 白月光他盛世美颜[快穿] 穿越后他成了直播逃生界最能打的崽 夜行斩神录 系统通万界,我妈的小卖部被抢空 啊!连病娇也要被阴湿男缠上吗 猫买回来一直响 死遁后,疯批黑莲花他更疯了 [足球] 天崩开局但没有金手指该怎么办 是哑巴,那咋了 穿越重生后娶赘婿养崽日常 炮灰放飞后拐跑了主角受 [综漫] 论异能在规避麻烦时的无用性 那时的原始纪元 龙傲天的戏精兄长 [综] 粟田口小天使 团宠幼崽在兽世种田 古代养鸡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