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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锦州之魂（第1页）
辽河的水早已没了汛期的凶猛，浑浊的河面泛着冷光，映着两岸肃杀的秋意。
“报——侯爷！清人在对面已经埋锅造饭了！”斥候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冲破了锦州城头的寂静。
祖大寿挑眉，朝着对岸望去。只见后金大营炊烟袅袅，兵士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铠甲丢在一旁，正捧着饭碗狼吞虎咽，连营寨的栅栏都没来得及加固。他沉声道：“他们的两翼在哪？”
“回侯爷！清军两翼正朝着我方东门、西门、南门布防，看架势是准备明日全力攻城！”
“多少人马？”
“禀侯爷，三万——清一色的精骑！”
祖大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震城头：“区区三万金人，未免也太不把我大明儿郎看在眼里了！”
“点兵！”
一声令下，锦州城内顿时号角齐鸣。锦州城下常年战火纷飞，老百姓所剩无几，可听闻明军要出城野战，残存的百姓还是纷纷涌到街道两旁，把自家没吃完的麦饼、粗粮往路过的兵士手里塞。
“你们一定要好好守住锦州！锦州便是我们的根啊！”白发苍苍的老者攥着兵士的手，声音哽咽。
年轻的兵士眼眶泛红，朝着百姓们拱手：“老乡们放心！我等定不负锦州！”
校场上，两万多关宁铁骑已然集结完毕，铠甲碰撞的脆响汇成一片铁流。祖大寿身披重甲，手持长刀，一步步踏上点将台，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将士，声如洪钟：“我曾战败一次，一度降金，却死守锦州数年！陛下非但不咎，还封我为燕山侯，赐世袭罔替！此等知遇之恩，本将没齿难忘！”
他猛地将长刀直指苍穹，吼声震得校场四周的旌旗猎猎作响：“尔等皆是我大明将士！此战，我不想再龟缩城内打防守之战！免得清军骂我们是躲在壳里的乌龟王八蛋！”
话音未落，台下一名千户“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末将愿随将军出城一战！绝不堕了我关宁铁骑的威名！”
“我等愿随侯爷踏平清营！打出我大明新威风！”“让这些清狗知道，咱们大明铁军不是只会缩在锦州的孬种！”
此起彼伏的吼声震彻云霄，不少总旗、小校、千总纷纷跪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人群中，却有几千人低着头，瑟瑟发抖。他们本只想在关宁防线混个一官半职，保住家里老小，何曾想过要提着脑袋跟八旗铁骑死拼？这几千人在数万大军中格格不入，脸色惨白如纸。
祖大寿看了一眼，语气平静：“既尔等不愿，便退下吧。”
这话一出，那几千人里，忽然有几百名兵士咬了咬牙，也跟着跪倒在地：“愿随侯爷杀出重围！以振大明之风！”
剩下的三千多人，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恐惧。他们默默退出校场，砸掉了手中的腰牌，彻底退出了关宁军体系。
“一群软骨头！”有人低声唾骂，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娘的，这祖老匹夫是疯了不成？出门野战，那不是拿兄弟们的性命去撞八旗铁骑的狼牙吗？”退出的兵士里，有人忍不住骂道。
“走了走了！听说燕山那边闹得紧，都打了好几天了！”“要不我们去投燕山？现在时机不明朗，还是再看看吧！”“不行就降金！去金国好歹能混个编制，这大明现在水深火热，东林党到处搅和，迟早要完！”“再等等！等祖大寿战败了，咱们就降金；要是他赢了，再另寻出路，实在不行就回家种地！”
几千人窃窃私语着，灰溜溜地淡出了锦州城的视线。
校场上，两万多关宁铁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骂一声“软骨头”，眼神却愈发坚定。
祖大寿没有再理会那三千人，转头看向台下的将士，眼底燃着熊熊烈火：“既尔等愿意效死，即刻把红衣大炮推到辽河岸边！给我轰！”
他顿了顿，忽然放声大笑：“先轰他个天翻地覆，让这帮鞑子连饭都吃不安稳！再趁机抢了他们的粮草，裹我们之腹，岂不快哉！”
“将军英明！”“大明万胜！”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数十门红衣大炮被兵士们推着，轰隆隆地朝着辽河岸边而去。祖大寿翻身上马，长刀一挥：“全军听令，随我出城！”
两万多关宁铁骑浩浩荡荡冲出锦州城，马蹄声震天动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清军大营内，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中军帐：“报——大皇子！不好了！祖大寿没守城！他率大军杀过来了！”
“祖大寿杀来了？”豪格闻言，非但不惊，反而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啊！这群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
他挺枪上马，朝着代善拱手：“王叔请在此压阵！本王这就去会会这老匹夫！”
话音未落，辽河对岸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巨响——明军的红衣大炮开火了！
一颗颗炮弹划破长空，狠狠砸进清军前营。霎时间，火光冲天，惨叫连连，汉八旗的营帐被炸得四分五裂，兵士们被炸得血肉横飞，铅弹落地砸出一个个深坑，泥土和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快！让汉八旗顶上去！架起盾牌，竖起长戟！”代善的吼声在炮火声中响起，“明军的弹药撑不了多久！最多三个时辰，迟早要逼他们跟我们野战！”
清军的炮火也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却根本抵不过明军红衣大炮的威力，很快便被淹没在震天的炮声里。
祖大寿骑在马上，看着对岸乱作一团的清军，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意。他很清楚，红衣大炮的弹药有限，撑不了三个时辰。
“来人！”祖大寿猛地勒住马缰，低声下令，“随我从东边的山坳绕过去！他们现在忙着加固防线，定然想不到我们会绕道奔袭！趁此机会，冲杀他一波！先下手为强！”
“是！”
两万多关宁铁骑迅速勒转马头，马蹄裹上布条，悄无声息地朝着东边的山坳摸去。浑浊的辽河在身旁缓缓流淌，山坳里的野草没过马蹄，一场出其不意的突袭，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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