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北境的阳光依旧带着几分凛冽,穿透窗棂,在风刀寨的议事大厅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气氛不再是昨日的剑拔弩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和凝重的平静。
“云曦姑娘,请。”冯啸天亲自引路,他的姿态放得比昨日低了许多,眼中交织着期待与最后一丝审慎。
洛云曦微微颔首,跟随着他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了风刀寨的后院禁地——少主冯少宇的房间。
还未进门,一股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仿佛步入了深冬的冰窖。房间内陈设着数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却丝毫无法驱散这股源自骨髓的寒意。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白的青年,正是冯少宇。他双目紧闭,眉宇间凝结着一层薄霜,即便在昏睡中,身体也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便是犬子的情况。”冯啸天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痛楚,“每日发作两次,一次比一次厉害。寨中所有的大夫,甚至重金请来的名医,都束手无策。”
洛云曦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冯少宇的手腕上。
一缕精纯的内力如细丝般探入,瞬间,她便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霸道的寒流。与墨子宸体内的“玄冰蛊”如出一辙,但似乎因为中毒时间更长,这股寒气已经与冯少宇的经脉纠缠得更深,几乎融为一体。
“确实是玄冰蛊。”洛云曦收回手,语气平静而笃定,“而且已经深入骨髓,若非有极阳之物日夜吊着性命,恐怕早已回天乏术。”
冯啸天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随即化为敬佩。洛云曦仅凭切脉就能说出他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摸索出的续命之法,这份眼力,已非寻常医者可比。
“姑娘……可有把握?”他声音沙哑地问。
“根治之法,需寻得‘离魂草’。但在此之前,我可以先为他抑制蛊毒活性,缓解痛苦,保他三月无虞。”洛云曦说着,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皮套,缓缓展开。
一排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银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请寨主和诸位在外等候,我施针之时,不喜人打扰。”洛云曦的声音不容置喙。
“好!”冯啸天没有丝毫犹豫,对身后的灵猫和飞隼也点了点头,便带着所有人退出了房间,并亲自守在门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房间内,只剩下洛云曦和昏睡的冯少宇。
她深吸一口气,前世今生的医毒知识在脑海中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套名为“九宫锁阳”的针法上。这套针法极为霸道,专用于封锁至阴至寒的邪气,对施针者的内力控制要求高到了极致。
她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目光陡然变得专注而锐利。手腕一抖,银针便精准无误地刺入了冯少宇胸前的“紫宫穴”。
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九根银针以一种玄奥的阵势,悉数刺入冯少宇周身大穴,封住了他体内寒气流转的主要经络。
“还不够。”洛云曦轻声自语。
她并指如剑,点在第一根银针的针尾,一股温润而绵长的内力缓缓注入。银针的针尾开始轻微地震颤,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嗡鸣。
这正是她在药神殿手札中学到的、配合针法使用的“经络共振引导法”。
随着她的内力引导,九根银针仿佛形成了一个共鸣的磁场。冯少宇体内那股狂暴的寒气,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锁住,开始从四肢百骸被缓缓地逼向丹田气海。
冯少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的薄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随即又凝结,反复数次。他的脸上交替出现青白与潮红之色,显然正经历着一场冰与火的较量。
洛云曦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内力消耗极大,但她的眼神始终沉静如水。
大约一炷香后,她猛地收回手指,沉喝一声:“起!”
九根银针仿佛受到无形的力量牵引,齐齐从穴位中弹出,被她稳稳地抄在手中。
再看床上的冯少宇,他脸上的青白之色已经褪去了大半,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身体也不再颤抖。虽然依旧昏睡,但神态安详,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
洛云曦擦了擦汗,打开房门。
“如何?”冯啸天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急切地问道。
“幸不辱命。”洛云曦淡淡道,“蛊毒活性暂时被我封锁在他气海之内,至少三个月内,不会再发作。待我寻回离魂草,再配合‘赤炎石’,便可将其彻底根除。”
冯啸天快步走到床边,亲手探了探儿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那股刺骨的寒意果然消失了。他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竟虎目含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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