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路44号是一栋独立的旧式洋房,隐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陈明停好电动车,拎着外卖箱走向大门。此时是凌晨1:50,比要求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他按下门铃,许久都没有回应。就在他准备再次按铃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
“王先生?您的外卖到了。”陈明对着门缝说。
门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陈明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
“把外卖放在茶几上就好。”老人说,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陈明照做了。但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老人突然说:“等等...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老人缓缓转过轮椅,陈明倒吸一口冷气——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老人苦笑着,“我订购‘遗忘套餐’,是想在死前忘记一些事情...一些太过痛苦的回忆。”
陈明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但我改变主意了,”老人说,“我不想忘记,我想让另一个人忘记——我的儿子。”
他颤巍巍地指向墙壁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阳光的年轻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
“他是医生,在一次手术失误中导致病人死亡。从那以后,他就活在自责和痛苦中,甚至想要...”老人哽咽着,“我想要他忘记那件事,重新开始生活。”
陈明看了看外卖箱:“但这个套餐是您订购的,只能您自己使用。”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求求你!我可以加钱!多少都可以!”
就在这时,陈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新的消息:
“特殊情况处理权限已开启。可接受客户请求,但需收取额外代价。”
陈明抬起头,对老人说:“可以,但代价是——您将永远记住那件事,而且记忆会加倍清晰,如同每天都在重新经历。”
老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只要他能解脱,我什么都愿意!”
陈明打开外卖箱,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
“让他喝下这个,他就会忘记您指定的事情。但请记住,代价是不可逆的。”
老人接过瓶子,如获至宝:“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陈明离开洋房时,心里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喜悦。他知道,这种干预他人记忆的行为,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果然,三天后,他在配送另一单外卖时,手机突然收到了关于那个老人的后续消息:
“客户王建国已于今日凌晨去世。死因:服用过量安眠药。备注:在遗书中表示无法承受记忆的痛苦。”
陈明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老人那张溃烂的脸。这就是干预他人命运要付出的代价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明逐渐适应了外卖员的工作。他配送的“食物”千奇百怪:有装着美梦的琉璃瓶,有封装着勇气的金属盒,甚至有一次,他送了一个装着“爱情”的粉色心形礼盒。
每个顾客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渴望和痛苦。而陈明的工作,就是满足他们的渴望,同时也见证他们的痛苦。
但他始终记得那个老人的结局,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严格按照规则完成配送。
直到他接到了那个特殊的订单。
那是一个雨夜,手机显示的新订单让他浑身冰凉:
“客户:陈芳
地址:明光小区7栋302
订单内容:赎罪之宴
要求:今晚送达
备注:收餐人:陈明”
陈芳是他母亲的名字,而明光小区7栋302,正是他从小长大的家。
陈明颤抖着手点击“拒单”,手机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血红色的警告文字再次出现:“特殊订单不可拒绝,违者将立即执行终极惩罚。”
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单。
外卖箱里出现了一个沉重的木质餐盒,散发着一种陈明从未闻过的气味——既熟悉又陌生,既诱人又令人作呕。
骑行在前往父母家的路上,陈明的脑海中不断闪过童年的片段: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的欢声笑语,父亲教导他做人的道理...
他不敢想象,餐盒里装的是什么“赎罪之宴”,又是什么样的“罪”需要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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