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理发店,在这条老街上伫立了快一百年。黑底金字的招牌,“理容轩”,边角都剥落了。我是在这店里长大的,闻惯了肥皂、头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听惯了推子的嗡嗡声和剪刀的咔嚓声。本来没想接手,在城里找了份设计的工作,过得也算自在。直到爷爷病重,躺在床上,枯瘦的手像鹰爪一样攥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严肃。
“店……不能关,”他每说一个字都费力,“十点……十点以后,会来一位客人。记住,只剪头发,别的……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问。他们……不说话,你……也绝不能先开口。”
我被他攥得生疼,心里发毛,只能点头。
“收钱……”他喘着气,眼神更加锐利,“只看……只收旧纸票,上面印着……老祖宗头像的那种……或者……铜钱,真的铜钱……别的……千万不能收!看清楚!”
他反复叮嘱,直到力气耗尽,昏睡过去。没过几天,爷爷就走了。处理完后事,看着空荡荡的、弥漫着老人最后气息的店铺,我最终还是辞了城里的工作,回来了。说不清是承诺,还是某种……被那临终嘱托种下的、隐秘的好奇与恐惧。
白天,我和普通理发店一样,给街坊邻居理发剃头,闲话家常。一切正常。
但每到晚上九点五十分,我会准时送走最后一位白天顾客,然后关上那扇厚重的、带着黄铜门栓的老木门,落下门闩。熄灭门口那盏写着“理发”的霓虹灯,只留下店里镜前那一排昏黄的、罩着磨砂玻璃罩的壁灯。
心脏,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跳动。
十点整,几乎分秒不差。
“笃……笃……笃……”
敲门声会响起。不是用手掌拍,更像是用指关节,轻轻地、带着某种固定节奏地叩击门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拔开门闩,拉开一道缝。
门外,从来看不清脸。总是笼罩在一片奇怪的阴影里,或者恰好被门框、屋檐的阴影挡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旧式衣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灰尘、又混合着某种阴湿草木的气息。
它(我不知道该用什么代词)从不说话,只是侧身进来,然后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老旧的、包浆厚重的理发椅,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关好门,跟过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爷爷说过,只剪头发,绝不开口。
我拿起围布,抖开,给它系上。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然后,我开始工作。
它们的头发,触感很怪。有时干枯如草,梳子下去会发出“沙沙”的断裂声;有时又湿漉漉、滑腻腻的,像浸透了冰冷的井水。我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里爷爷的手法,小心地修剪。没有要求,没有交流,我只能剪成最普通、最大众的样式。
剪刀和推子的声音,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响。我能感觉到背后冰冷的视线,不是来自镜子里(我尽量避免直视镜子里的它),而是直接烙在我背上的寒意。
每次修剪完毕,它会默默起身。然后,一只苍白、或者布满青斑、或者干瘦如柴的手,会从衣袖里伸出来,将报酬放在旁边的盥洗台上。
有时是几张边缘毛糙、泛黄脆弱的旧纸钞,上面印着清末民初那些陌生的人像;有时是几枚锈迹斑斑、带着土腥气的方孔铜钱。
我从不点数,只看清是爷爷说的那种,就迅速收起来,放进柜台下那个专用的、沉甸甸的小木钱匣里。整个过程,依旧没有一句话。
它放下钱,便会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我提前打开门,它融入外面的夜色,消失不见。我立刻关门,落闩,背靠着门板,才能大口喘气,每次都觉得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虚脱。
昨晚,一切原本没什么不同。
十点,敲门声准时响起。开门,模糊的身影进来,坐下。
我像往常一样,给它系上围布,拿起梳子和剪刀。今晚的头发,感觉格外油腻,还带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腥气。
我小心地修剪着,尽量不去看镜子。但眼角余光,总会不可避免地扫到镜面。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有些紧张,有些苍白。映出我身后那把老旧的理发椅。
以及,椅子上坐着的……“顾客”。
一开始,我没在意。直到我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镜子的角度变化,灯光恰好更清晰地照出了它头部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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