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爷疲惫地挥挥手,示意结束了。
他们……成功了?
我看着奶奶“安详”的睡颜,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边的寒意和恐惧。那个新媳妇的哭声和咒骂,还在我耳边回荡。
第二天,奶奶果然能自己下床走路了,胃口也好了很多,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堂弟一家欣喜若狂,把马三爷奉若神明。
然而,诡异的迹象也开始显现。
奶奶的眼神变了。以前是慈祥的,现在却时常流露出一种冰冷的、陌生的神色,尤其是在她不说话看着你的时候。她的饮食习惯也变了,开始喜欢吃一些半生不熟、甚至带着血丝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也开始不对劲。
我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青紫色淤痕。我夜里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能听到那个新媳妇凄厉的哭声,有时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泥土和腐烂混合的气息。我的身体也日渐虚弱,时常感到莫名的疲惫,仿佛精气神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
我猛然想起马三爷说过,这邪术需要至亲血脉护法。难道……不仅仅是护法那么简单?我所站的那个“生门”,根本就是一个转移伤害、甚至是分担反噬的陷阱?
我找到马三爷,质问他。马三爷只是用那双更加浑浊、甚至带着一丝死气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阴恻恻地说:“借命……岂能没有代价?你奶奶借的是阳寿,你付出的……是生气。算是替你奶奶尽孝了。”
我浑身冰凉,终于明白,我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奶奶延续的性命,是用那个无辜新媳妇的永世不得超生,以及我不断流失的“生气”换来的!
我试图告诉堂弟他们真相,但他们沉浸在奶奶“康复”的喜悦中,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觉得我是在嫉妒或者疯了。
而奶奶,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有一次甚至对着我,无意识地模仿着那个新媳妇下葬时的穿戴打扮,嘴里哼着走调的、像是哭丧的曲子……
我知道,那邪术的反噬已经开始显现。奶奶的身体里,恐怕不止有她自己的魂魄了。那个被窃取生机、怨气冲天的“替身鬼”,正在逐渐侵蚀、影响着她。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那青铜灯留下的冰冷触感仿佛烙印在了灵魂深处。我时常在深夜惊醒,感觉脖子被无形的东西勒紧,耳边是那个新媳妇永不停止的哭泣和咒骂。
我躺在省城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对我莫名其妙的器官衰竭束手无策。窗外阳光明媚,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枕头边,放着老家捎来的奶奶的近照。照片上,她穿着崭新的寿衣,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笑容。
像极了纸扎店里的童男童女。
而在照片的背面,用我极其熟悉的、奶奶的笔迹,却又透着一股阴冷鬼气,写着一行小字:
“青儿,下面……好冷啊……奶奶的新身子……快用不了了……”
“下次……换你的……好不好?”
我猛地将照片扔出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下一次?
难道这邪恶的“七日活葬”,并不仅仅是一次性的?
那盏冰冷的青铜灯,仿佛再次在我眼前幽幽亮起。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无论是阳间,还是那被撕开的、通往阴冥的裂缝,都不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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