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有个公共电话亭,每晚十一点会准时响起。
接起来总能听见一个女人哭诉:“我死得好冤……”
通信公司拆了三次,第二天它总完好无损地立回原处。
那晚我路过,电话铃突然炸响。
鬼使神差接起来,才听清她后半句:
“……就在你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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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滨路这一片,算是这城市身上一块老旧的补丁,挤挤挨挨的旧楼,电线在头顶缠成乱七八糟的黑网。街角那个废弃的公共电话亭,就杵在这片灰扑扑的背景里,像个被时代遗忘的金属墓碑。红漆剥落,露出底下锈黄的铁皮,玻璃脏得看不清里面,积满了不知多少年的尘灰和雨渍。
关于它的邪门事儿,在这一带传得很广。版本大同小异,核心都一样:这电话亭,拆不掉。
通信公司的人来过三次,第一次是接到居民投诉,说这破亭子碍事还闹鬼。工人们开着工程车,三两下把它连根拔起,运走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它又好端端地立在原处,连地上固定螺栓的痕迹都一模一样,仿佛前一天的大动干戈只是集体幻觉。第二次,公司那边也毛了,派了人连夜守着。守夜的人后来说,到了后半夜,他莫名其妙睡着了,醒来就发现那亭子又回来了,冰冷地杵在黎明前的薄雾里。第三次,他们发了狠,用气割枪把亭子大卸八块,残骸拉回仓库锁死。可太阳照常升起时,那个完整的、锈迹斑斑的电话亭,依旧沉默地站在街角,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所有人的努力。
从此,再没人敢提拆它的事。
而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它的“习性”。附近的老住户都绕着它走,尤其晚上。他们说,这亭子,每晚十一点,会准时响铃。
“叮铃铃——叮铃铃——”
老式电话机那种尖锐、执拗的铃声,在寂静的旧街区里能传出去老远,敲打着每一扇紧闭的窗户。
据说,不是没人接过。有几个胆大的,或者纯粹不信邪的醉汉,在铃响时进去拿起过听筒。里面总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字句,反反复复就那一句:
“我死得好冤……”
后面是什么,没人听清过。或者说,听过的人,后来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要么匆匆搬走,要么绝口不提那晚的经历,眼神里带着惊弓之鸟的惶然。
我叫沈川,就住在河滨路后面的小区。下班晚是常事,骑着我那辆破电驴,每天都要从那个电话亭前经过。听得多了,起初是好奇,后来是习惯性的毛骨悚然,再后来,麻木了,只是经过时,会下意识加快车速,眼角余光都不愿多扫过去一下。
那天晚上,公司临时加班搞一个紧急方案,弄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初夏的夜风带着点黏腻的潮气,路灯昏黄,把街道照得明明暗暗。骑着车拐进河滨路,整条街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快到那个街角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手机,22:59。
妈的。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拧紧电门,只想在十一点前冲过这个晦气的地方。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离电话亭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叮铃铃——!!!”
尖锐刺耳的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撕裂了夜晚的寂静。那声音极具穿透力,震得我耳膜发痒,心脏猛地一缩,差点从车座上跳起来。
我看过去,隔着脏污的玻璃,能隐约看到亭子里那部老式电话机的话筒,在基座上轻微地震颤着。
操!真他妈准时!
我暗骂,脚下用力,只想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可就在这时,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攫住了我。那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身不由己的牵引。我的手脚似乎不再听我使唤,电驴的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停了。我就那么僵在车座上,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不断发出噪音的电话亭。
铃声还在响,一声接一声,不依不饶,像是在对我发出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
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在尖叫着“快走”,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我下了车,支好脚撑,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红色的、锈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电话亭走去。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金属门,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亭子里狭小逼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冰冷几度。
那部老旧的黑色电话机就在眼前,话筒在基座上疯狂跳动,震动着。
我伸出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这亭子里污浊的空气,一把抓起了话筒,凑到耳边。
“喂?”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杂音,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哭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呜……呜呜……
那哭声悲切、凄惨,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是那个我听过无数遍传言的开场白,带着浓重的、压抑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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