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路了,影子跑了,独自一人被困在黑夜的老林子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让我几乎窒息。我想哭,又不敢放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嘴里尝到咸腥的铁锈味。我摸索着,背靠一棵粗糙的大树滑坐下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睛徒劳地睁大,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黑暗中仿佛随时会扑出来的未知。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林子里各种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树叶的沙沙声,虫豸的鸣叫,远处溪流微弱的水响,还有我自己无法控制的心跳和牙齿打战的声音。我总觉得,在那些声音的间隙里,有另一种声音,更轻,更飘忽,像是什么东西在用极慢的速度,拖着步子,在厚厚的落叶上……移动。
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尽量放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我的影子此刻在做什么。它“回”家了吗?家里人会看见一团没有主人的、活过来的影子吗?他们会不会以为那影子就是我?祖母说过,“被自己的影子寻着了,可就回不了真正的家”,是什么意思?是影子会取代我?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我被恐惧和寒冷折磨得近乎麻木时,忽然,一点光,出现在了林子边缘,镇子的方向。
不是一点,是许多点。幽幽的,昏黄的,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诡异。
是灯笼。
很多盏灯笼,被人提在手里,排成了一列长长的队伍,正不紧不慢地,朝着老林子这边移动过来。灯笼的光是那种老式的、烛火摇曳的昏黄,照不远,只能勉强勾勒出提灯者下半身的轮廓和脚下一小片地面。
有人来找我了?是镇上的人发现我没回去,组织人来找我了?
一阵狂喜夹杂着绝处逢生的委屈猛地冲上心头,我几乎要跳起来大喊。可就在我要张口的前一瞬,一股更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寒意,猛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那支灯笼队伍……太安静了。
没有呼喊我的名字,没有交谈,甚至没有走路的脚步声。只有灯笼光在稳定地、沉默地移动。
而且,那光影勾勒出的轮廓……不对。
走在最前面的那些……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有体积、有厚度的“人”。
它们是扁平的。
漆黑一片。
没有五官,没有衣着细节,就是纯粹的人形剪影,薄得像纸,贴在昏暗的背景上。它们也在“走”,或者说,在模仿人走路的姿态,但那动作僵硬、飘忽,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感,移动时,下方的落叶都没有被踩踏的声响。
是影子!很多很多人的影子!它们脱离了主人,排成了队伍!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一片冰凉。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已经冲到喉咙口的惊叫硬生生憋了回去,身体缩得更紧,恨不得嵌进树皮里,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只从颤抖的眼睫毛缝隙里,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由影子和灯笼组成的诡异队伍。
灯笼光晃动着,照亮了队伍的前端。
然后,我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影子。
比其他的影子更凝实一些,轮廓……无比熟悉。
那是我自己的影子。
它不再是流动的黑烟,而是恢复了“我”的形态,十六岁少年的身形,甚至我下午奔跑时被树枝刮破的衣袖形状,都依稀可辨。它空着的“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那盏灯笼,我也认得。
八角形,竹骨泛着旧色,一面用毛笔写着个小小的“安”字——那是我的名字。灯笼纸有些发黄,是我家阁楼上挂了多年、逢年过节才取下来用的那盏旧灯笼。
我的影子,提着写有我名字的、我家的旧灯笼,引领着一大群同样脱离了主人的、扁平的漆黑影子,正穿过夜色,朝着我藏身的这片老林子,沉默地、坚定不移地“走”来。
它们不是来找我的。
它们……是来“接”我的?
还是……像祖母话里那未尽的恐怖含义一样,我的影子找到了我,然后,要带着这些“同伴”,把我带到某个再也回不了“真正的家”的地方去?
灯笼的光晕晃动着,离我藏身的大树越来越近。光影交错,那些扁平的影子在地上拉出更长的、扭曲的黑暗。我自己的那个影子,走在最前头,提着我的灯笼,它那没有五官的、纯粹的黑色“面孔”,似乎……正朝向我这边的黑暗。
它知道我在哪儿。
它一直都知道。
冰冷,粘稠的绝望,像这林子里最深的夜露,浸透了我的衣裳,渗进了我的皮肤,冻结了我的骨髓。我背靠着粗糙的树干,一动不敢动,连最微弱的颤抖都竭力抑制,只剩下瞳孔里,倒映着那一片沉默逼近的、昏黄的光,和光下,那一群没有面孔的、归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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