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熄灭的刹那,幻影消散,密室重归死寂。慕清绾掌心血痕未干,凤冠碎片紧贴铜钱,封阵已成,可她眉心却未松半分。谢明昭靠在墙边,呼吸沉重,肩颈处黑气如藤蔓缠绕,缓缓上行。
他抬手抹去唇角一丝暗血,低声道:“她不会就此罢手。”
慕清绾没应声,只将残页收进袖中,指尖触到内衬里那枚冷硬的青铜戒——先帝戴过的玄水阁信物。她知道,长公主的命脉不在南疆,不在蛊阵,而在皇室血脉的源头。唯有追溯至先帝,才能斩断这盘根错节的因果。
“去皇陵。”她说。
谢明昭抬眼,眸光微动。
两人一路穿行地宫暗道,石壁潮湿,脚步声被吸尽。尽头是先帝与前朝皇后合葬墓入口,整块玄铁岩封门,表面刻满南疆古咒,符纹如蛇盘绕,隐隐泛着青灰光泽。
慕清绾伸手欲触,谢明昭一把扣住她手腕。
“别碰。”他声音沙哑,“这些咒文认活人气血,沾了就会引尸蛊破土。”
他取出龙纹玉佩,按向门缝。玉佩骤然发烫,金线蛊纹与门上符咒共鸣,发出细微嗡鸣。一道裂痕自缝隙蔓延,石门震颤,却未开启。
“不够。”慕清绾抽回手,划开掌心,将凤冠碎片覆于伤口之上。血珠渗出,顺着金属边缘滑落,滴入门缝。所经之处,咒文逐一黯淡,如同被火灼烧后熄灭的炭迹。
谢明昭咬牙,剑锋抵入裂缝,力贯双臂。一声巨响,玄铁崩裂,石门轰然洞开。
阴风扑面,带着腐土与金属锈蚀的气息。墓室内无灯自亮,四壁镶嵌夜明珠,幽光浮动。正中立着一方青石碑,碑面刻字清晰:“明昭吾儿,持凤冠破蛊,护大晟。”
慕清绾走近,眉头微蹙。字体端方,笔势却有断续,尤其“昭”字末笔拖曳过长,似书写中途停顿再续。
她从袖中取出随身铜镜,翻转倒映碑文。
镜中影像扭曲,“明昭吾儿”四字变形,“昭”字倒影赫然化作“玥”字。
她呼吸一滞。
就在此时,凤冠碎片自行脱离掌心,飞向碑面某处凹槽。嵌入瞬间,整块石碑泛起幽蓝光芒,原碑文字褪去,新字浮现:
“玥儿,为父欠你的,用双生术还。”
谢明昭瞳孔骤缩。
“玥儿”——长公主闺名,先帝从未公开称呼。而“双生术”,正是白芷父亲在地牢提及的禁术,以克隆之躯承皇统,维系国运不坠。
原来不是传言。
先帝真的用了。
慕清绾盯着那行字,脑中电闪。前世长公主曾冷笑:“你以为他是真龙?不过是我父手中一枚替身棋子。”当时她以为那是疯话,如今才知,那竟是真相的碎片。
谢明昭上前一步,手指抚过碑文,声音低沉:“他用双生术保我登基……可为何要瞒天过海?为何让长公主背负复国执念?”
“因为补偿。”慕清绾轻声道,“先帝杀她母族,夺其江山,却留她性命,许她权柄。这句‘欠你’,不是父女情深,是交易的开端。他给她一个儿子,她还他一个太平。”
谢明昭冷笑:“所以他造了我,也造了她需要的傀儡。”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咔——
锁链拖地之声自墓道深处传来,节奏缓慢,却越来越近。石砖缝隙间渗出黑雾,腥腐刺鼻,沾肤即麻,带有迷幻毒性。
慕清绾迅速拔出凤冠碎片,碑文光芒瞬间熄灭。可机关已然启动,地面龟裂,裂缝中升起三具石俑,眼眶嵌着蛊卵,正缓缓睁眼。
“走!”谢明昭一把揽住她后腰,剑锋横扫,斩断第一具石俑头颅。黑浆喷溅,落地竟腐蚀出坑洞。
两人疾退,沿原路奔出墓室。身后石俑接连站起,脚步沉重,追击而来。黑雾弥漫,视线受阻,谢明昭剑势凌厉,每一击都精准斩在关节缝隙,可数量太多,渐难招架。
慕清绾反手掷出两枚金针,钉入第二具石俑耳窍,蛊卵爆裂,石身僵直倒地。她喘息道:“这些俑是活祭改造的守陵人,不能全毁,否则触动主阵。”
“那就别停下。”谢明昭手臂一扬,将她推至门外,自己断后挥剑,逼退第三具石俑。火光照亮墓道拐角,铁链晃动,一只苍白枯手攀上石壁,指甲断裂,皮肉溃烂,却仍在向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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