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远去,宫墙内却未得片刻安宁。密室烛火摇曳,映着谢明昭靠在青石案边的身影,呼吸仍不稳,手臂上封脉蛊油的痕迹泛着暗光。慕清绾坐在他对面,左手腕上的凤冠碎片持续发烫,像有火线从骨缝里钻出,直抵心口。
她盯着那枚掌心上方的裂痕斑驳的玉佩,悬在他掌心上方。
“刚才那信鸽带来的残片……不是偶然。”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它夹在羽层之间,位置精准,像是特意避开风沙与视线。有人在引导我们,也有人在唤醒什么。”
谢明昭没应,只缓缓将龙纹玉佩翻转过来。玉面沁凉,纹路深处却隐隐透出一丝红晕,仿佛血丝浸入玉石。他指尖一颤,划破食指,血珠滚落,覆上玉面。
“你不必现在做这个。”她说。
“若等不到下次。”他抬眼,“有些事,必须由我主动去接。”
她抿唇,不再劝。反手抽出金针,在掌心轻轻一刺,血滴落在凤冠碎片上。刹那间,碎片震颤,发出细微嗡鸣,一道金光自其表面游走而起,如活蛇盘绕手腕。
两人对视一眼。
他将玉佩缓缓递向她手中碎片。
当玉与金触及的瞬间,空气骤然凝滞。一声闷响自两物交界处炸开,金红交织的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凝聚——四字古篆浮现:双生守国。
紧接着,一行小字浮现其下:“凤引天机,龙镇山河,执棋者非一人,乃共生之誓。”
光焰一闪即灭。
余温却未散。她感到一股热流自腕间窜入血脉,顺经络奔涌至胸口。猛地吸气,她发现心跳竟与身旁之人同步,一呼一吸间,似共用一具身躯。
谢明昭闭了闭眼,喉结微动。“这不是幻觉。”
“也不是巧合。”她低头看自己手腕,疤痕正微微跳动,像是被唤醒的脉搏,“先帝墓碑倒影中的‘昭’化为‘玥’,皇陵鼎文说‘民心为鼎’,连青铜戒都能窥见星图……可真正贯穿这一切的,不是遗诏,不是兵符,是这个。”
她指向空中残留的光影痕迹。
“他们以为双生是克隆之术,是帝王用来制衡前朝的工具。可真正的‘双生’,不在血缘,而在命格绑定。你是龙纹宿主,我是凤冠执棋,一个破局,一个稳势;一个识蛊,一个压阵。我们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谁的棋子——我们是这套规则唯一的解法。”
谢明昭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玉佩塞进她掌心。
“那就别再藏着。”他说,“从今往后,这佩随你调用。你要它发光,我就让它亮;你要它断路,我便亲手砸了它。”
她没推拒,只是握紧。玉佩贴着手心,仍有余温,似与她的血产生了某种共鸣。
就在此时,门外铁甲轻响。
一名寒梅暗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却不掩急切:“启禀陛下、慕姑娘,镇国公府旧地牢深处发现异动。守夜卫士听见锁链震动,撬开封砖后,见一名老者被铁链穿肩锁于壁中,胸前梅花刺印残缺,口音确系南疆巫族方言。其人自称——白芷父辈同门,师承葬雾谷嫡系。”
慕清绾瞳孔一缩。
她立刻翻转左手,凤冠碎片仍在发烫,热度比方才更甚,且方向明确——正指向宫外东南角,正是镇国公府所在方位。
“他活着?”她问。
“气息尚存,但极弱。”暗卫答,“据查,地牢入口已被多年尘土掩埋,此人应被困至少十年以上。身上无蛊虫寄生迹象,但经脉闭塞,似曾受禁术封魂。”
谢明昭缓缓站起身,虽脚步仍虚,眼神却已清明。“十年前,正是长公主开始布局之时。若此人真是白芷师叔,那他知晓的,不只是毒经来历,更是整个南疆蛊术如何流入中原的关键。”
“而且……”慕清绾低声接道,“他能活下来,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死,也不愿他现身。否则,早该无声无息化作枯骨。”
她站起身,将凤冠碎片贴回腕间,用布条缠紧。动作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走。”
谢明昭点头,顺手抓起案上披风裹住肩头。方才还几乎无法站立的身体,此刻竟挺得笔直。他迈出一步,忽觉袖中玉佩微震,与她腕间碎片同时发烫,仿佛彼此呼应。
两人并肩而出,穿过侧殿长廊。夜风穿檐而过,吹动檐下铜铃,叮当一声,碎了一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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