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冲过来了。”霍清源扬扬下巴。灵徽透过昏暗,此刻也看到了那几个闪现的身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那些年轻人胆子大。
对方所言非虚,那银光流动的屏障确实在向着前方合拢,而在同一时刻,不断飘落的雨幕也倾斜下来,仿佛在半空中擎起了一道烟云朦胧的帷幕。
灵徽早知道这片雨云中掺杂了不少幻术,但现在这真是演都不演了,谁家的雨是这么斜着飞的啊?他有所察觉,令余人暂缓行进,果然就在那幻雾之后,影影绰绰不少身影浮现出来。
“哪来的这么多人?”旁边一名同门也被吓了一跳,手上法器蓄势待发。
灵徽抬手制止他冲动,一边的霍清源故意压低声音,幽幽说道:“也未必是人啊……”
众人被他说得寒毛直竖,但来到近前,他们也看出雾中对面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方才阵势展开,才给人一种声势浩大的印象。
遍染雪白的银辉向着这里合拢屏障,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此地已经和他们在后方树起的防御一样,成了另一处据守的阵线。
风雨就像是刻意在其中阻隔,让他们知道对面已经有人驻守,却又渺渺茫茫,看不分明。灵徽拿不准现在要不要退回去,就在他犹豫间又靠近了一些时,飘拂的雨帘掀起了一角,让他们在一瞥之间短暂地看到了那边的景象。
一个个黑衣的身影沉默地列阵据守,无论是从他们所持的和仙门殊异的兵器与术法,还是偶有那些在战斗中显现出来的本相特征,都彰显了他们来自何处。
放在以前,中原的仙门修士或许还没那么熟悉这些王庭妖族的风格,但在凝波渡一会后,他们的见识也随之更新了。如今有些人甚至都能分辨出王庭的黑衣卫士之外,那些服色各异的三部妖族大致都是来自哪里,尤其是在天上盘旋、点点金光在雾中时隐时现的那些长翅膀的,格外好认。
气氛不可谓不尴尬,两边不久前还在凝波渡干过一架,此时对方显然又是来联手对敌的,多数人还没有适应这个突然的立场转换,脸色发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纷飞的风雨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片刻过后,又如帘钩抛落,把双方的视线重又掩起。眼前再次被茫茫雨雾阻隔,他们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对面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大家反正各守一边,互不相干就是。
灵徽暂时放下了忧虑,这两日里的事情接踵而至,哪怕先前得了掌门多番叮嘱,要他自己在战场上面对王庭来使去拿主意,他也担心能否处置得当。
此时看王庭的援军进退有度,并不需他担心,他仔细记下对方列阵方位,想好接下来如何安排同门在另一侧照应,便要领着阵中众人沿着屏障边沿回返。
雾中银光时而闪烁,双方一雨之隔,遥在两端,即使同在一处战场,为了同一个缘由尽心竭力,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去长久以来的隔阂与生疏。
思及此处,灵徽未免有些怅然,他不愿让周围同伴看出,只将这情绪压在心底。结果往旁边一瞧,霍清源正死盯着对面那片雨雾,眼神只差要把那块流水的幕布给剪出个洞来。
“……”灵徽清了清嗓子,“霍师兄!”
“王庭都到了,你不好奇他们殿下去哪里了吗?”霍清源喃喃道,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灵徽心道你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吧……其实他也想知道前一晚还在衡文的谢师兄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对此有种莫名的信心,总觉得对方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肯定都有他的想法。
当他们重整一遍防守,稳住了阵线后,抵御混沌蔓延的战场终于暂时稳定下来。只是,他们对于空中的蚀日仍然没什么解决之道,无论从中溢出了多少混沌,它周围抗拒一切的奇异场域依旧没有消减的趋势。
度过了开始的恐惧,众人不禁对这轮蚀日产生了种种猜想。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灵气是从何而来?如同一颗颗眼眸般明灭的斑纹之中,是否有一个意志从那漆黑深渊的背面凝视着他们?
越是想象,越是能感觉到其中的诡异与离奇,灵徽察觉到自己也受到了这般影响,正要出声提醒众人,却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那个名叫元宜的弟子他还算熟悉,平时也不是多稳重的性格,灵徽看过去一眼,见他不是遇险,也不想去责怪他大呼小叫。这些年轻一辈在阵中的表现已经算是可以,他实在不能去要求更多。
元宜大概是之前冲得太猛,正被换下来疗伤调息,他仰头张望,看着的不是蚀日方向,而是被雨云遮盖的天空一侧。
灵徽此时也发现了上方异状,云层像是被灼烧着卷起了一角,无论是掺杂着幻术的风雨,还是弥漫的黑雾,都被迫近的火光推散。顷刻间,那云间隐现的一道赤红色已经化为滔天烈焰。
半空中冥茫的阴霾骤然被撕裂开来,直到这时,方让人觉察到横亘在蚀日后的景象有多么苍白僵冷。但当这天幕像是裁纸一样被裁开后,背后现出的却不是往常的青天白云,而是无数燃烧的倒影;如同海潮般扑落的金红怒涛,挟着堂皇威势直压而下,真好似有万焰千灯在天空中升腾。
乍暗乍明之间,不少人已经被那夺目的光亮刺得闭上了眼睛,那些坚持不肯扭头的人才得以见到接下来的一幕。这里面也有元宜在内,他往脸上连扔了两个术法,也不愿意错过这景象。
迎向蚀日时,漫天烈焰宛如双翼舒展,即使那庞大得仿佛能遮蔽天空的形态并非真正的羽翼,其上一道道明光灿烂的飞羽,霞云般流转的轮廓,仍然远远超出了任何传说故事所能描述的想象。
华美辉煌之下,是令人惊惧的暴烈,倘若往地上一落,怕不是他们没被这蚀日打败,就先让这火给烧熟了。
烈焰落下不过是短短数息之间,就算害怕也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与蚀日相撞的瞬间,一切仿佛都静止无声,几乎令人觉得半空翻搅的壮观画面慢了下来。一环锐利的金光从双方碰触之中荡开,如涟漪般刹那飞散,一路上飘悬的火焰纷纷迸裂,使得大潮涌落后的天幕彻底化作了火海。
地面的战场就像是处于海底,并没有分毫离群的火光从中掉落,无论是阵法还是其中的人们都未受波及,让那一颗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都……还继续提着。
不只是因为逸散的火行灵气带来了足够的真切感觉,即使只是极为细微的余波,也在呼吸间带入了丝丝灼热,让所有人都近距离体会到了凤凰真火的可怕之处,也因为这些火焰正在冲击围拢在蚀日周围的界域,力图将其烧灼干净。
此前曾飞上空中试图接近蚀日的那些修士,格外知道其中厉害,那种像是能把人一身修为都搅碎的灵气乱流,寻常手段根本束手无策。如果这一击能将其破去的话,他们面对这蚀日就不再是无计可施。
空中的火海将蚀日围困在中央,一道道浪头从红转为炽白,似惊涛拍岸,蚕食着蚀日周围最后的一层界域。不断有闪烁的金辉从蚀日四方飞溅,如同散落的砂砾,曾经吐出混沌将这片土地侵染的蚀日此时攻守易势,反过来被一步步挤迫、剥离。
赤红尽染的天空中,只有那一轮漆黑颜色殊死抵挡。看起来似乎火海占尽上风,但蚀日仍然如同执着的眼眸俯瞰大地,那几乎不为外物所动、更胜死亡的平静,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无数双眼睛屏气凝神的注视下,烈焰与蚀日的较量陡然转为平静,这片刻竟显得无比漫长。刹那间,好似击碎一层琉璃,蚀日的幽暗上现出几道鲜明灼痕,像是无暇塑像上的裂纹,打破了那不可动摇的面具。
就在裂隙现身的一瞬,蚀日中的幽暗如同沸腾般翻滚,要将这瑕疵除去。一道道抽出的金线缝合着在伤痕两侧卷动的泡沫,那原本纯粹的漆黑颜色中,仿佛霎时间呈现出了数不清的细节。
为那涌入视野的画面感到晕眩烦恶时,人们也能够意识到它并非浑然一体、超脱世外,而是确确实实由精密的构造编织而成。这件不可捉摸的异物终于显露了属于尘世的一面。
就在同一刻,一道剑光横越火海,破空而来,倏地向蚀日中投来。
先前雨雾飘拂,混沌弥漫,那轮半空的蚀日是近是远都不太分明,地上许多人直到此时才真切感觉到它的庞大。仅仅一剑在其面前,几乎就似一颗渺茫的飞星。
剑光的到来并未昭示威势,反而无声无息,只向着目标别无分神地追去。但即使有谁未能捕捉到那一剑的走向,也不会错过这番景象,盖因剑气虽无痕,所过处的火焰却为之变幻,将其清晰地镌刻下来。
遮天蔽日的火海上,那道银白的剑迹宛如一线月华照破重云,映着冷光澄澈,皎皎清辉。
这一幕只在人们眼中停留了片刻,随即那席卷的烈焰却逐渐开始散去。看到那蚀日似乎还全须全尾的停在空中,叫人弄不懂刚才这一番较量究竟是什么结果,观战者一个个心急如焚,只能眼睁睁看着蚀日上那几道裂痕不断弥合。
正当它最后的伤痕也快要痊愈,就要恢复到那漆黑圆融的模样时,辉光骤然从蚀日中迸发而出。
只听一声玉碎山倾的脆响,一道剑影横亘在蚀日之上,正像是一半斩断,一半刺入,斜斜地扼住了这混沌的源头。银辉熠熠的剑影有着与浩大蚀日相较之势,显然并非实质,而是灵气的显相,轮廓仍有些缥缈,但足以与对方分庭抗礼。
此时,天际火海正化作飘飞的云焰,与剑影相依相映,照出了那一泓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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