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江泥上,潮湿、柔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雨水渗入泥土时发出轻微的“滋”声,泥面微微塌陷,像大地张口吞咽。
“混进去,”她气息微弱,眼神却亮得惊人,“制成……空心砖。”
匠人被叫来,他疑惑地看着那团奇异的泥料,手指捻起一点,触感粗粝中带着微妙的颗粒共振,仿佛泥里藏着千万个微小的舌。
但他还是依言行事。
他将混合了石粉与灰烬的江泥,制成一块块中空的土砖,砖的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光滑而朴素,看不出任何异样。
制砖时,泥料在模具中发出“咯”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封印完成的确认。
当最后一块空心砖被搬进柴房堆好,林昭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一瞬,她像是把一生要说的话,全都压进了那朴素无纹的泥土里。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她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
她靠在柳明漪身上,意识在江风的吹拂下,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像一盏油尽灯枯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不定。
这之后,她卧床的时日便多了起来。
草庐内外,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已停滞。
但林昭然知道,她放出去的风,已经开始在远方掀起真正的波澜。
一阵风掀开窗纸,吹动了萤火罐上的灰。
这之后,她放出去的风,已经开始在远方掀起真正的波澜。
这消息,由柳明漪的蛛网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间小小的草庐里,汇成了一幅无声而壮阔的天下图景。
最先传来的是程知微的消息。
他奉命巡视新设的边州驿站,却见驿丞正用一枚粗糙的泥印在粮单上盖印。
那并非朝廷制式的官印,印文只有一个字——“问”。
押运粮草的兵卒哗然,围住驿丞争执:“此泥非官制,印文非官文,如何能支取军粮?此乃大罪!”
程知微没有斥责,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从行囊中取出一块临行前林昭然赠予他的空心砖,默默置于驿站的屋檐下。
当夜,大雨滂沱,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檐下积水成洼,倒映着闪电撕裂天幕的瞬间。
次日天明,众人惊奇地发现,那块原本平平无奇的土砖,在雨水浸润下,砖面竟蜿蜒显现出一行极淡的字迹,正是《梦问篇》的首句:“光不从上赐,自暗处生。”
雨水渗入砖体,似乎触动了内里藏着的无数微小颗粒,发出一种几不可闻的、持续的微鸣,仿佛千万个声音在低语,细听之下,竟与当年南荒女子们低声诵读的节奏一致。
那驿丞见状,当即跪地叩首,额头触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泪流满面。
围观的兵卒们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默默地退开,默认了那枚“问印”的效力。
程知微命人将这块砖嵌入驿站大门的基石,只题了八个字:“此地无官,唯问可入。”
窗外忽起旋风,卷起几片落叶拍打门板。
紧接着,是来自北地的急报。
官府发现,北地织坊中仿制“静纱”的工坊愈来愈多,皆以高价售卖。
一时间,“伪制御物”之声四起,官府重拳出击,一连缉拿了十余名织工,预备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南荒弟子们义愤填膺,请求柳明漪动用关系网救人。
柳明漪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
她没有派人去劫狱,反而命人将南荒库存的最后百匹、也是最精良的真品静纱,悉数投入江流,任其顺流而下。
三日后,从北地到南朝,沿江数千里的百姓都捞到了这种奇异的纱料。
她们不知道,这些纱早已不是普通的织物——三年来,每一片都被诵读过千遍《梦问篇》,经由女子们呼吸、泪水与掌心温度反复浸染,已成了会记住声音的“活布”。
它们一经人体温烘暖,便会发出微弱的震动,仿佛在耳边低语那早已传遍天下的句子:“何为罪?何为法?”——那声音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布料纤维中自然升起,如同记忆苏醒。
官差奉命前来收缴,却发现几乎人人都将纱片系在腕上、缝在衣角。
百姓们自发地围成一圈,将官差堵在中央,平静地问:“若此纱有罪,我等皆穿之,大人可能将我等一并下狱?”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江雾与人群体温交织的气息,话语落地时,竟有回音般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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