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责众。
官差最终只能狼狈退去。
柳明漪随即登上南荒最高处的望江台,当众焚香立誓:“今日起,南荒不织纱,不传声,不认证——天下之大,谁敢问,谁即师!”
檐下风铃无风自动,清越之声划破长空。
最让林昭然心神震动的,是关于裴怀礼的消息。
这位沈砚之最后的亲信,在归隐山野的途中,竟也遇到了“问”。
他看到流民用灰陶的碎片铺在泥泞的路上,防止雨天打滑。
他借着月光细看,发现那些碎片在夜露的湿气下,会泛出极其微弱的光,彼此映照之间,竟隐隐勾勒出某种熟悉的形状——像是一个尚未写完的‘问’,又像是一道等待回应的裂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他眼花了吗?还是这世间,早已处处都是那个字的影子?
那夜,他宿在一座破庙,听见瓦片缝隙漏下的雨滴敲打地面,发出“嗒、嗒”声,竟与“问”字的笔顺暗合。
他抬头,看见墙壁上不知是哪个孩童用泥巴涂鸦的字:“谁定对错?”而在那行字下面,竟有另一人,用苍劲的笔法补了一句:“问者定。”墨迹未干,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
裴怀礼彻夜未眠。
他想起沈砚之一生都在试图给天下一个确定的“答案”,一个名为“礼”的秩序。
可如今,他用性命维护的秩序正在崩解,而他誓要扑灭的“问题”,却如野草般,在最卑微的角落里疯长。
天亮前,他撕下自己身上那件沈砚之旧袍的一角,将一块会发光的陶片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用炭笔在布条上写下四个字:“礼始于疑”,而后,将它郑重地放在了路中央。
数日后,有传闻从民间传来,说有人拾到了首辅的“遗训”,那便是“礼始于疑”四字。
裴怀礼听闻后,只是望着沈砚之故去的方向,仰天苦笑,泪水长流。
“他一生护名,死后反被借名破名……”他喃喃自语,“沈砚之,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远处传来一声狼烟炸响,惊起江畔群鸟,风骤起。
最后的讯息来自京城,由孙奉亲手点燃的狼烟传至南荒。
他返回京城后,新帝密诏他彻查“南荒异动”的根源。
此时京畿已有三州上报,民间私设“问堂”,士子不读经而辩律法;连宫中宦官也开始悄悄传抄《梦问篇》残章。
孙奉沉默地领旨,却并未前往南荒,而是径直去了早已废弃的政事堂旧址。
他看到那块旧匾之后,柳明漪留下的“静纱”已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残破的丝缕,可每当有风穿堂而过,依旧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鸣响——“谁……定……礼?”那声音细若游丝,却如针尖刺入耳膜。
孙奉带着那块程知微用过的空心砖,入宫面圣。
新帝把玩着这块平平无奇的泥砖,指尖摩挲着表面的粗糙纹路,问:“此物何用?”
孙奉垂首,声音平静无波:“陛下若听不见,它便是废土;若听见了——它比玉玺更重。”
那一夜,宫中传出旨意,撤去了皇帝御座前那块警示臣子的“戒妄言”铜牌。
金属拆卸时发出刺耳的“锵”声,像是旧时代的锁链断裂。
取而代之的,是这块来自南荒江畔的空心砖,被悄然安置在御案一角。
最沉默的物件,成了最响亮的谏言。
所有消息都已尘埃落定。
柳明漪讲完了,草庐里复又归于寂静。
林昭然望着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江面上一片空蒙。
水汽氤氲,带着凉意扑上面颊,远处偶有渔舟划过,桨声“吱呀”一响,旋即又被寂静吞没。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终于走到了旅途终点的旅人,卸下了一生的行囊。
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抗争,所有的牺牲,至此都有了回响。
风停了,万物静默。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江水无声的流淌——那声音极轻,却深入骨髓,像时间本身在低语。
她将目光投向那悠远的水面,等待着,仿佛在等待一个不知会从何而来的、最后的答案,又或者,是最后一个问题。
喜欢破帷请大家收藏:()破帷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奥特:开局诺亚之光 崩铁:列车上的替身使者 综影视之角色觉醒 我,铁匠NPC,掌控第四天灾 穿越封建社会弹幕教我怎么革命 温酒煮青蛙 深山寻药,我竟吞下千年龙涎 桀桀桀,朕可太爱副本辣 娇软美人的服从测试 癌症晚期,为活命我向鬼疯狂借寿 南瞻修仙那些年 师尊师兄为我扯头花 限时沉沦 嚯!好家伙,居然穿越成了大海盗 凡人伐天录 大唐中兴 陈钧的秘密 雾失津渡 金三角残阳 我开的真不是万能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