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皇帝枯瘦的手掌猛击身旁案几,沉闷声响在空寂殿宇中炸开。
他眸中怒火骤燃:“你可知自己在妄议什么?”
梁宓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裙裾纹丝不动。
“父皇,母后临终前对您说的话,儿臣记得一清二楚。”
皇帝如遭雷亟,身形剧震,踉跄着向后跌退一步,背脊重重撞上冰冷的凤座椅背,发出沉闷回响。
“你…你当时才六岁…”
“六岁孩童的记忆,有时比成人更清晰。”
梁宓声线轻了下来,却如冰锥刺破寂静。
皇帝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浑浊眼前骤然浮现曾垂盈最后时刻苍白如纸,却依旧温婉含笑的面容。
“她若还在…”皇帝喉头滚动,声音嘶哑,“朕断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梁宓眼底深处,一丝不忍飞快闪过,旋即又被惯常的冷静冰封。
她敛了敛广袖,声音恢复平板的清越。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并非是为惹您伤怀。”
皇帝疲惫地跌坐回宽大的凤座,金丝楠木的坚硬触感透过薄薄的龙袍传来。
“那你所为何来?”他闭目问道。
梁宓深吸一口气,面上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得滴水不漏,又变回那个沉静自持的璇枢公主。
“江南水患肆虐,灾情日亟。儿臣斗胆进言,以为六弟堪当此重任。”
皇帝眉峰微挑,显出意外之色:“老六?朕原属意派老三前往。”
“三弟擅长的是骑射,而非治水。”
梁宓不卑不亢,条理分明。
“六弟虽年轻,但心思缜密,处事稳妥,又与五弟交好。五弟近来研读水利典籍,正好从旁辅佐。”
皇帝若有所思:“你倒是为老六考虑周全。”
“父皇明鉴,儿臣是为大梁江山社稷考虑。”
梁宓眼帘微垂,语气平淡无波。
“靖国公在北境势力过大,若江南再落入其党羽之手…”
她适时收住话尾,留下无尽余音,在空旷殿宇中幽幽回荡。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显然已听清那弦外之音,心下了然,面色沉凝。
“靖贵妃近日确实有些逾矩了。”他沉声道,带着帝王特有的冷冽,“前日还向朕提议,让老三兼任江南巡抚。”
梁宓嘴角微扬:“父皇圣明。”
皇帝撑着扶手站起身,掸了掸龙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尘,动作带着迟暮的滞重。
“罢了,便依你所奏。明日朕就下旨,命老六为钦差,总领江南赈灾事宜,老五随行参赞。”
“父皇英明,实乃江南百姓之福。”
梁宓依礼福身,低垂的眸子里,一丝得计的光芒飞快掠过,转瞬便湮没在恭顺的表象之下。
皇帝缓步踱至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
他忽然抬手,带着几分迟疑,轻轻抚上梁宓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顶,动作生涩,依稀是幼时模样。
“宓儿,你心中可恨着朕?”
梁宓身体瞬间绷紧如满弓,随即又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那低垂的眼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儿臣…为何要恨父皇?”她反问。
“恨朕…没能护好你母后,恨朕…这些年,将你也卷入这无尽纷争…”
皇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甸甸的疲惫与难言的愧疚。
梁宓沉默良久。
许久,她才极轻地开口,声音飘忽如叹息。
“儿臣不恨,母后生前曾言,帝王之爱,泽被苍生,本就与常人不同。”
皇帝眼中骤然翻涌起浓烈的痛楚,那痛色如此深刻,几乎要破眶而出,将他竭力维持的帝王威仪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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