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小星星醒来时,窗外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他伸手摸到枕边的录音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忽然想起昨天在木器厂旧址录下的那些声音。他按下播放键,将音量调到最小,把录音笔凑到耳边。
首先是王爷爷略带沙哑的嗓音:“你父亲刨木头的声音啊,和别人不一样……”接着是槐树林的“沙沙”声,仿佛风正穿过几十年的时光,吹进这个清晨的房间里。
小星星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从未谋面的爷爷的形象——不是照片上那个穿着工装站在厂门口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正在工作的木匠:微微弓着背,双手稳稳地推着刨子,木屑如金色的雪花般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
“星星,起床了!”妈妈在门外轻声唤道。
小星星关掉录音,坐起身。房间里很暗,但他能感觉到新的一天的气息——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呜呜”声,爸爸在卫生间刷牙时牙刷碰撞杯壁的“叮当”声,还有远处不知谁家阳台上的鸽子“咕咕”的叫声。
这些日常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格外清晰。小星星意识到,自从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声音,他的耳朵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就像一副长期被灰尘覆盖的眼镜突然被擦亮,世界的细节一下子清晰起来。
早餐时,霍星澜看起来精神很好。他喝着粥,眼神里有种沉淀过后的宁静。
“爸,您昨晚睡得好吗?”小星星问。
“很好。”霍星澜放下碗,微笑着说,“可能是把心里存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了,反而轻松了。那些关于父亲的记忆,以前总觉得是压在心底的石头,现在才发现,它们其实是珍珠,只是需要有人来擦拭。”
林绵把煎好的鸡蛋分成三份:“今天天气不错,你们俩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妈,您今天还要加班吗?”小星星问。
“下午要去一趟,上午在家整理账目。”林绵说,“对了,你陈阿姨昨天打电话来,说她父亲以前是裁缝,听说你们在收集老手艺的声音,特别想跟你们聊聊。”
小星星眼睛一亮:“真的?陈阿姨的父亲还健在吗?”
“八十多了,身体硬朗着呢。”林绵笑着说,“老人家耳朵有点背,但手还稳,偶尔还帮邻居改改衣服。他说,裁缝铺子的声音和木工坊、修车铺都不一样,是另一种‘针尖上的音乐’。”
“针尖上的音乐”,这个说法让小星星心驰神往。他想象着细针穿过布料的“嗤嗤”声,剪刀裁开绸缎的“咔嚓”声,缝纫机踏板上下时的“嗒嗒”声——这些声音组成了一首轻柔细腻的乐章。
霍星澜若有所思:“不同的手艺,确实有不同的声音性格。木工的声音厚实,修车的声音铿锵,裁缝的声音纤细。但它们的共同点是,都是人手与材料对话的声音,都是有温度的声音。”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拜访陈爷爷?”小星星迫不及待地问。
“这周末吧。”林绵说,“陈阿姨说,老人家每周六下午都在家,那时候光线最好,他还能勉强穿针引线。”
上学路上,小星星特意绕道经过昨天遇到王爷爷的那片老居民区。拆迁工作还在继续,一栋三层小楼正在被拆除,挖掘机的机械臂撞击墙壁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砖块和混凝土破碎时则是尖锐的“哗啦”声。
小星星停下车,拿出录音笔。但他没有立刻录音,而是先静静地听了几分钟。在这些破坏性的噪音中,他努力分辨那些即将永久消失的声音:老屋木质房梁断裂时的“嘎吱”声,瓦片滑落时的“噼啪”声,还有工人们用方言吆喝指挥的喊声。
这些声音,和木器厂那些充满生机的生产声音不同,它们是终结的声音,是告别的声音。但小星星忽然想到,终结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木器厂的关闭,就像陈峰爷爷修车铺的关门。记录下这些终结的声音,也许能让人们更珍惜那些正在存在的声音。
他按下录音键,录了完整的两分钟。这段录音里,有破碎,有倒塌,但也有工人们交谈的笑声——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天的工作,拆掉旧的,才能建起新的。不同的立场,对同样的声音有不同的感受,这大概也是声音记录有趣的地方。
到学校时,小星星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小雨一看见他就兴奋地招手:“小星星,快来!我们有个大发现!”
小星星走过去,看到小雨、小宇、小文和陈峰围在一起,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这是什么?”
“我姥姥的相册。”小雨压低声音,但掩饰不住兴奋,“我昨天回家跟她说了咱们要建‘手艺声音库’的想法,她特别支持,翻出了这本压箱底的宝贝。”
小星星凑近看。相册里是老式的黑白照片,有些已经泛黄卷边。照片上大多是女性的合影,她们穿着朴素的工装,坐在缝纫机前,或站在工作台旁,神情认真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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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姥姥年轻时候工作的绣花厂。”小雨指着一张集体照,“你看,这是她们的车间,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台绣花机。姥姥说,几十台机器一起工作时,那声音像一群蜜蜂在嗡嗡叫。”
小宇推了推眼镜:“我们正在商量,怎么还原这种声音。如果现在找不到同样的老式绣花机,也许可以用几种声音合成——缝纫机的声音,加上某种特定的振动频率……”
小文补充道:“关键是找到亲历者的描述。小雨的姥姥如果能详细描述那种声音的特点,我们就有方向了。”
陈峰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才开口:“我昨天也问了我爷爷关于修车铺的声音细节。他说,给自行车补胎时,锉胎的声音和锉金属的声音不一样;紧螺丝时,用不同尺寸的扳手声音也不同。他说,一个好修车师傅,闭着眼睛听声音,就知道活干得对不对。”
小星星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修车铺之行仿佛打开了一扇门,现在,越来越多的门正在被推开,露出门后尘封的记忆宝库。
“我有一个想法,”他说,“我们可以做一个‘手艺声音地图’,把我们收集到的每种手艺的声音,标记在地图上。不只是地理位置,还包括时间位置——这种手艺最兴盛的年代,现在还有多少传承人……”
“这个好!”小雨拍手,“我们可以做成线上线下结合的。线上是数字地图,点开每个标记就能听到声音、看到照片、读到故事;线下可以在学校办展览,把录音做成声音装置,让参观者能亲耳听到那些正在消失的声音。”
五个人越说越兴奋,早自习铃响了都没注意到,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才赶紧散开。
这一天的课,小星星听得格外认真。物理课上讲到声波传播时,他联想到那些老手艺声音的传播——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声波在空气中振动,更是记忆和情感在时间中传递。历史课上讲到手工业发展史时,他悄悄在笔记本边缘记下几个想深入了解的手艺名称:打铁、制陶、编织……
午饭时间,小星星在食堂又遇到了苏晓晓。她正和一个瘦高的男生说话,看见小星星,立刻招手让他过去。
“小星星,这是李明,我跟你提过的,他爷爷是钟表匠。”苏晓晓介绍说。
李明有些腼腆地推了推眼镜:“你好。晓晓说你们在收集老手艺的声音,我爷爷特别感兴趣。他说,修钟表是‘和时间的对话’,每种故障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语言。”
“和时间的对话”,小星星被这个说法深深吸引了:“具体怎么说?”
“比如,一块表走得太快或太慢,摆轮摆动的声音节奏就不对;齿轮卡住了,会发出‘咔哒’的异响;发条上得太紧,会有种紧绷的‘滋滋’声。”李明说起爷爷的手艺,眼睛亮了起来,“爷爷说,好钟表匠的耳朵比眼睛还重要,因为很多问题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得听。”
小星星想起修车铺里陈爷爷说过类似的话——手艺人靠的不仅是手,还有耳朵。看来,这几乎是所有精细手艺的共同特点。
“我们可以去拜访你爷爷吗?”小星星问。
“当然可以。”李明说,“不过爷爷现在住在城郊的养老院,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他说,养老院里还有几个老人以前也是手艺人,一个原来是铁匠,一个会编竹器。如果你们愿意听,他们都愿意讲。”
这个消息让小星星惊喜不已。一个养老院,可能就是一个小型的“手艺记忆库”。那些老人家,每个人都是一本活的历史书,存储着即将失传的声音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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