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他往回走,经过宫墙根,见几个侍卫正围着个雪人说笑。那雪人戴着官帽,手里捧着本《洗冤录》,肚子上还贴了张纸条:“明年,无冤”。
狄仁杰站着看了会儿,雪水顺着帽檐往下滴,像在点头应许。他掏出怀里的小册子,翻到新的一页,提笔写下:“冬雪消融,冤屈亦同”。
风过处,带起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像在应和这冬日里的暖意。
开春后,洛阳城的柳梢刚抽出嫩芽,申诉处的门前就排起了新的长队。不过这次,队伍里多了些笑脸——有个老秀才捧着考卷来,说当年因字迹被误判“潦草”落榜,想求个公正;还有对夫妻,手里捏着泛黄的婚书,要证明二十年前的婚约有效,好给失散的儿子上户口。
“都别急,一个个来。”狄仁杰坐在案后,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却不慌不忙。他身后的墙上,新贴了张告示:“凡申诉案,三月内必复”,墨迹还带着点潮意,是武则天亲笔写的。
“狄大人,您看这个。”一个小吏捧着本账册跑进来,“去年的申诉案,八成以上都审结了,陛下说……要给您记功呢!”
狄仁杰还没答话,就见武则天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花香:“记什么功?该记的是这些百姓——肯相信朝廷,才是最大的功。”她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落在那个老秀才身上,“老人家,您的考卷我看过了,字是风骨,不是工整,这就叫人重判。”
老秀才激动得发抖,作揖时差点摔了:“谢陛下!谢陛下!”
武则天笑着扶他:“该谢的是您自己,肯等这么多年,这份心不容易。”转头对狄仁杰,“把去年的审结案卷都搬出来,让百姓们随便看——做得正,就不怕人瞧。”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些卷宗上,纸页泛黄却字迹清晰。有百姓凑过来看,指着其中一页说:“这不就是王屠户的案子吗?果然是被人诬告的!”旁边有人接话:“现在好了,诬告的人被罢了官,王屠户还领了赔偿呢。”
议论声里,武则天走到申诉处的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下:“今日新案:12起。审结旧案:87起”。粉笔末簌簌落在她袖口,像撒了层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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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也来帮忙呀?”卖糖画的老汉挑着担子经过,笑着喊,“要不要给您画个龙凤呈祥?”
“好啊。”武则天回头笑,“画个小判官吧,手里拿着‘公正’两个字的那种。”
老汉应着,糖浆在石板上绕出个圆,笔锋一转,判官的眉眼就有了形。武则天站在旁边看,忽然道:“再加个天平,左边是理,右边是情,两边都得平。”
“陛下说得是!”老汉手腕一抖,天平的两端就翘了起来,颤巍巍地,却真的平了。
午后,姚崇拿着新拟的《申诉条例》进来,逐条念给武则天听:“……申诉人需持户籍证明,审结后需公示三日,若有异议可再诉……”
“加一条。”武则天打断他,“凡因申诉耽误生计的,由官府每日补二十文饭钱。”她看向窗外,老秀才正捧着重新判为“合格”的考卷抹眼泪,“不能让人家又受气又挨饿。”
狄仁杰在旁点头,提笔把这一条加上,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清晰的痕迹。
傍晚时,队伍渐渐散了,老秀才揣着考卷,一步三回头地谢;那对夫妻拿着盖了章的婚书,互相搀扶着走,影子在夕阳里拉得很长。申诉处的黑板上,“今日新案”的数字被改成了“7起”,“审结旧案”变成了“88起”。
武则天站在黑板前,指尖抚过那串数字,忽然道:“等哪天,这‘新案’的数字变成0,就好了。”
“会的。”狄仁杰看着她的侧脸,“就像这柳树,现在是嫩芽,过些日子,就成绿荫了。”
晚风拂过,柳梢的嫩芽晃了晃,像在点头。卖糖画的老汉已经走远了,空气里还飘着点糖浆的甜香,混着新抽的柳丝气息,让人觉得,这春天是真的来了。
初夏的风带着洛水的潮气,吹得申诉处的竹帘簌簌作响。狄仁杰刚审完一桩旧案——二十年前,有个粮商被诬告“私藏官粮”,家产查抄后病死狱中,如今他儿子拿着当年的账本找上门,页角的墨迹都快褪成了浅灰,却清清楚楚记着“代官府暂存”的字样。
“这账本上的印章,是当年粮道的官印。”狄仁杰指着其中一页,对武则天说,“查了粮道旧档,确实有这笔暂存记录,是后来的粮官贪墨了,才嫁祸给粮商。”
武则天指尖划过那浅灰的墨迹,忽然道:“把粮商的家产还回去,再追赠个‘义商’的名号——让洛阳城的人都知道,好人不会白受委屈。”她顿了顿,看向那泣不成声的儿子,“你父亲的冤屈洗清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官府给你寻个营生。”
那年轻人磕了三个响头,刚要起身,卖糖画的老汉挑着担子经过,塞给他个糖做的“清白”二字:“拿着,甜丝丝的,忘了那些苦。”
午后的阳光正好,武则天沿着洛水散步,岸边新栽的柳树已经垂到水面。有群孩童在玩泥巴,捏了个歪歪扭扭的泥人,说是“判官”,手里还捏着根树枝当“惊堂木”。
“陛下你看!”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泥判官跑过来,“像不像审案子的大人?”
武则天笑着蹲下身,帮她把泥判官的“帽子”捏得更圆些:“像!就是这惊堂木得再沉点,才能镇住歪理。”
正说着,狄仁杰带着个老妇人过来。老妇人手里攥着双布鞋,针脚密密的,鞋面上绣着朵快褪成白色的莲花:“陛下,这是当年我给夫君做的鞋,他说穿着去赶考,中了就回来娶我……可他被人告了‘作弊’,打了三十大板,再也没回来……”
布鞋的布面都磨出了毛边,武则天轻轻摸了摸那朵白莲花,忽然道:“去把当年的考官找来,不管在哪儿,哪怕退休了,都给我请来。”
三日后,当年的考官被请到申诉处,头发都白了,看见那双布鞋,老泪纵横:“是我……是我收了别人的钱,把他的卷子换了……”
真相大白那天,洛水岸边围了好多人。老妇人捧着官府补的抚恤金,却把那双布鞋给了武则天:“陛下,留着吧……让后人看看,这世道是会变的。”
武则天把布鞋小心地收进木盒,放在身书处的“见证柜”里——那柜子里还放着粮商的账本、老秀才的考卷、夫妻的婚书,每样东西都带着段故事,蒙着岁月的灰,却在日光下透着光。
入夏时,申诉处的“新案”数字真的降到了个位数。有天清晨,狄仁杰刚推开竹帘,就见黑板上被人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今日新案:0”,粉笔末还新鲜着,像是刚画的。
“是那群孩童画的吧?”武则天走进来,看着那笑脸笑了,“倒会哄人开心。”
“说不定是真的呢。”狄仁杰翻开登记簿,昨日审结的案子后面,都画了个小勾,“你看,积压的旧案也快清完了。”
阳光穿过竹帘,在“见证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布鞋的白莲花在光影里,竟像是重新染上了色。岸边的柳树已经枝繁叶茂,孩童们在树下追跑,卖糖画的老汉吆喝着“甜丝丝的糖判官哟”,声音混着落水的哗哗声,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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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望着窗外,忽然道:“等把最后几件旧案结了,就把这申诉处改成‘百姓茶馆’吧,谁都能来坐坐,喝杯茶,说说话。”
“好主意。”狄仁杰点头,“到时候,就让卖糖画的老汉来当掌柜,他的糖画,甜得人心暖。”
风拂过竹帘,带着远处的荷香,柜子里的旧物像是都轻轻叹了口气,松快了似的。那些曾压在人心上的重负,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坚持里,化成了柳荫里的风,洛水里的波,温柔地散开了。
立秋那天,洛阳城飘起了细雨,不大,却把“百姓茶馆”的青瓦润得油亮。这原是申诉处的屋子,如今改了模样——竹帘换成了蓝印花布,案几摆成了圈,墙角的“见证柜”还在,只是里面的旧物旁多了些新物件:孩童捏的泥判官、卖糖画老汉的糖模、老秀才重判的考卷拓本。
卖糖画的老汉果然当了掌柜,正忙着给茶客倒茶,吆喝声比以前更响亮:“来啦——新沏的雨前龙井,配着刚出炉的梅花糕,暖乎!”
武则天穿着常服,坐在角落的位置,手里捧着杯热茶,听茶客们闲聊。
“听说了吗?江南那个贪墨的盐官,被狄仁杰大人查出来了,抄家时搜出的银子,够给咱洛阳城铺三层石板!”
“何止啊,听说陛下还让人把那些银子铸成了农具,分给了江南的农户,说是‘赃银变耕牛’,听着就解气!”
她听着,嘴角噙着笑,忽然瞥见门口进来个熟悉的身影——是当年那个瞎眼的老妇人,如今被儿子搀扶着,手里拄着根新拐杖,拐杖头上雕着个小小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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