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口烙饼,慢慢咀嚼。
帐外,秋风吹过营寨,旌旗猎猎作响。
同一轮月亮下,潼关西门箭楼。
曾大牛抱着一坛酒爬上来时,葛鹏还在眺望东面。明军的营火在二十里外连绵成片,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别瞅了,喝两口。”曾大牛拍开泥封,酒香飘散出来。
葛鹏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哪弄的?”
“关里百姓送的。”曾大牛挨着他坐下,“一个老头,儿子在咱们军中,听说守潼关,把埋了三年的老酒刨出来了。说‘给守关的将士暖暖身子’。”
葛鹏沉默片刻,又喝了一口。
“想啥呢?”曾大牛问。
“想西安。”葛鹏说,“周先生、老弱妇孺、粮仓银库……都在城里。要是守不住……”
“守得住。”曾大牛抢过酒坛,“周遇吉那老小子,看着文绉绉的,骨子里硬着呢。你忘了?去年守延安,三千对三万,守了二十八天。”
“可这次是孙传庭。”葛鹏说,“五万精锐,还有红夷大炮。”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风声和远处黄河的涛声。
良久,曾大牛忽然说:“你说,大帅这会儿到哪了?”
“按脚程,该过华阴了。”葛鹏算了算,“明早能到渭南,后天晌午就能看见西安城头。”
“来得及吗?”
“得看周先生守得怎么样。”葛鹏望向西边,“也得看咱们守得怎么样——要是潼关三天就丢了,洪承畴从后面追上来,大帅就是赶到西安,也是腹背受敌。”
曾大牛一拍大腿:“那就守他娘的七天!不,十天!让洪承畴这老小子在关下啃土!”
葛鹏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又淡下去:“大牛,你说咱们这仗……到底为了啥?”
“为了啥?”曾大牛愣了愣,“为了不饿死啊。当初在榆林,要不是大帅领着咱们开仓放粮,俺一家老小早饿死了。后来……后来就为了活得像个人。不像以前,见了官要跪,见了老爷要磕头,一年辛苦到头,粮食全交了租子,还得欠一屁股债。”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俺媳妇……是前年冬天没的。病,没钱抓药,活活熬死的。那时候俺就想,这世道,得变。”
葛鹏没说话,只是把酒坛递回去。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那坛酒。酒劲上来时,东面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葛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该干活了。”
辰时三刻,明军前锋出现在潼关以东五里。
这次他们学乖了——工兵在前,用长杆探路,一寸一寸地敲击地面。大军在后面缓缓跟进,阵型严整,旗帜如林。
关墙上,葛鹏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炮手说:“等他们进入二里,用实心弹打一轮,别打人,打他们挖坑的杆子。”
“为啥?”炮手不解。
“吓唬吓唬。”葛鹏说,“让他们探得更慢些。”
十门火炮同时轰鸣。实心铁弹呼啸着飞出,没有命中任何士兵,却把十几根探杆炸成了碎片。明军工兵吓得趴倒在地,半晌不敢动弹。
就这么磨蹭到午时,明军才推进到关前三里。而这时,潼关的防御工事已经加固完毕——关墙泼了水,结了层薄冰,滑不留手;墙根下挖了壕沟,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关门前甚至还用石块垒了一道矮墙。
王廷臣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脸色难看。
“将军,硬攻吗?”副将问。
“攻个屁。”王廷臣骂了句粗话,“这架势,没三万人命填不进去。等督师决断吧。”
消息传回中军,洪承畴只回了两个字:“围困。”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五万明军在潼关外三里扎营,挖壕沟,筑矮墙,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而关内,葛鹏和曾大牛只有六千人,却也不慌不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像是两头互相试探的猛兽,谁也不先动手。
沈正阳在马上颠簸了整整两天两夜。
三万大军,除去沿途掉队、病倒的,还有两万七千余人。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过华阴,穿渭南,终于在第三日黎明时分,看见了西安城的轮廓。
也看见了城外的连营。
孙传庭的五万大军,把西安围得像铁桶。城墙上硝烟未散,多处破损,但青鸾旗还在飘扬。城外,明军的营寨连绵数里,攻城器械堆积如山,还有十几门红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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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守。”沈正阳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亲兵递上水囊,他猛灌了几口,呛得咳嗽起来。两天两夜没合眼,眼里布满血丝,胡茬爬满了下巴,甲胄上全是尘土。
但他还活着,西安也还活着。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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