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骑兵开始加速。马匹虽然瘦弱,但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最后的力量。他们冲向壕沟——那里本该有浮桥或者填土通道,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黑漆漆的深沟。
“跳!”周遇吉大喝。
第一排骑兵纵马跃起。马匹嘶鸣着腾空,在月光下划出绝望的弧线。有的成功跃过,重重落地后继续前冲;有的差一点,前蹄搭上对岸,后蹄却滑了下去,连人带马坠入深沟;还有的干脆就没跳起来,直接冲进沟里。
惨叫声,马嘶声,骨骼碎裂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但更可怕的在后面。
第二道壕沟旁,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火光中,青鸾军的弓箭手已经列队完毕,箭镞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放!”
箭雨如蝗。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集的阵列,根本无处可躲。骑兵像割麦子般倒下,中箭的马匹翻滚哀鸣,把背上的骑士甩飞出去。
周遇吉肩膀中了一箭,箭矢穿透铁甲,钉进肉里。他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前冲。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八百骑转眼间只剩不到三百。
第三道壕沟就在眼前。这道沟最宽,沟里有水,水面反射着火光和月光,像一条闪亮的毒蛇。
“将军!过不去了!”副将嘶声大喊。
周遇吉回头,看见身后追兵的火把已经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正快速逼近。而前方,第三道壕沟对岸,青鸾军的步兵正在列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
进退无路。
“下马!”周遇吉当机立断,“游过去!”
他率先跳下马,扑进壕沟。六月的河水冰凉刺骨,但更刺骨的是绝望——对岸的青鸾军正在张弓搭箭,等着他们露头。
一个士兵刚游到对岸,手扒住沟沿想往上爬,就被一枪刺穿胸膛。惨叫声戛然而止,尸体滑回水中,染红了一片。
周遇吉潜在水下,拼命往前游。肺里的空气快耗尽了,眼前开始发黑。就在他几乎要窒息时,终于游到了对岸。他猛地探出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看见了一排闪着寒光的枪尖。
十几个青鸾军士兵围在沟边,长枪指着他的脑袋。为首的是个年轻校尉,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
“投降,或者死。”校尉说。
周遇吉笑了。他慢慢从水里站起来,水顺着铠甲往下流,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出那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那是十年前在辽东和建虏厮杀时留下的。
“大明山西总兵,周遇吉。”他一字一顿,“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刀。但饿了一个月,力气早就不济,刀刚出鞘一半,就被一杆长枪抽在手腕上。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更多的枪刺过来。周遇吉不躲不闪,任由枪尖刺进身体。铁器撕裂血肉的声音很闷,像钝刀砍进木头。他踉跄后退,跌坐在地,背靠着一块石头。
血从伤口涌出,很快浸透了战袍。他抬头望天,夜空中的星星很亮,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人……”他喃喃道,“末将……尽力了……”
眼睛缓缓闭上。
那名校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探了探鼻息,然后站起身:“抬回去,交给大帅。”
几个士兵上前抬起周遇吉的尸体。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月光下黑得像墨。
远处,太原城头,孙传庭站在箭楼上,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突围。他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白了。
当看到周遇吉倒下时,他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
夜风吹过城头,很凉。身后传来压抑的哭泣声——是那些突围士兵的家属,他们也在城头看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一个个倒在城外,再也回不来。
孙传庭没有转身,只是轻声说:“厚葬。所有战死者,名字记下来,将来……若还有将来,立碑。”
说完,他走下箭楼。脚步很稳,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回到衙门,孙传庭没有点灯,就坐在黑暗里。桌上摆着那封三天前收到的箭书——沈正阳亲笔写的八个字:“开城免死,过时不候。”
他拿起那封信,就着窗外的月光又看了一遍。墨迹很新,笔力遒劲,像写信的人一样自信。
“沈正阳……”孙传庭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在念一个咒语,又像在念一个答案。
窗外,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要开始了,而太原城的命运,也将在这一天决定。
但他还不知道,就在三十里外,一支特殊的车队正在星夜兼程赶来。车上盖着油布,用粗麻绳捆得结实实实。车轮碾过黄土路,留下深深的车辙——因为车上的东西太沉了。
那是二十门新式重炮。
沈正阳给的最后期限,不是随口说的。他是算准了,炮到之日,就是破城之时。
而此刻,第一缕晨光正刺破黑暗,照在太原城头那面已经褪色破损的大明旗帜上。
旗还在飘,但还能飘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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