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父。”祝之渔接过挂坠大小的风铃,用细线串作项链悬于颈间。枫桥镇的规模比她预想中的要大得多,白日里祝之渔跟随菩提木的指引走了很远一段路,胭脂铺子,米面粮油杂货铺,累得她脚底痛。兜兜转转一大圈,未亡人的下落没找到,神木反倒将祝之渔带回了客栈。“好奇怪的指向,先前渡引的夙愿从不会这样飘忽不定,这人究竟在哪儿?”祝之渔累得够呛抬脚踏进客栈,一抬眸,出乎意料撞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师妹?你不是同掌风使大人下山了么,怎么会只身逗留在此地?”祝黎觑了她一眼,警铃大作。“不需要这样提防我,我对他没兴趣。”祝之渔看着女子凑近喻晏川的动作,直接点破心思。她搞不明白命簿给女主设定的思路,也不打算共情。抢男人有什么意思?抢男人的饭碗才有意思。祝黎蹙起眉很是委屈,凄凄然望向喻晏川:“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山下不期相遇,我好心问候妹妹一声,妹妹何故曲解我的好意,真让人伤心……”“失陪。”祝之渔敷衍应付一声,没等她说完便径直走了。脚步虚浮,像踩在两团柔软的棉花上,祝之渔活动一下筋骨,觉得这具身体虚得离谱。白日走街串巷固然消耗体力,倒也不必虚弱到这般地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夜间被妖鬼吸了精气。少女捏起颈间辟邪的风铃吊坠,沉浸在思索中,身后忽然响起喻晏川的声音。“天镜宗传讯,枫桥镇连日凶案频发,疑似妖邪作祟。吾等下山,为斩妖除祟而来。”“哦。”祝之渔步履未停,仍是懒懒地应了声。思绪突然被打断,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解乏,睡前再计划一下明早吃什么,柳林街东头的小笼包晶莹剔透,榆树巷的红豆糕甜而不腻,还有浇上芝麻酱的馄饨面,香迷糊了……喻晏川突然快走几步,追上来拦住少女:“好生轻慢的态度,身为宗门弟子,你应当留下一同为百姓诛邪除祟!”脚步一顿,祝之渔仰起脸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这是你们的任务,同我有什么关系?”“松手,不许捏我。”她瞄了眼攥住腕骨的手掌,有点生气。喻晏川力量很大,捏得她骨头痛。喻晏川冷冷盯住少女,他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控制,背离命簿划定的剧情。“好讨厌,”祝之渔垂眸,“这个男主总是这么趾高气昂地呵斥旁人,想把他的手给剁了。”心底刚一冒出这个念头,她冷不丁被自己吓了一跳。太变态了。祝之渔捂住脸,叹息一声。她怎么会萌生这种想法,一定是和寂临渊在一起待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搞得她也变态了。祝之渔急着想溜走,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眼睛从手指缝隙往外望去,只见喻晏川蓦地松开她手,似被火燎烧了般,恼怒地甩着手掌。祝之渔看到一簇火苗在喻晏川手臂上飞速蔓延,灼烧出雪狼鬃毛。她顿时明了,鬼王就在附近。“晏川,”祝黎惊慌失措,“你对晏川做了什么!”祝之渔捏着颈间风铃挂坠,语气轻快:“谁在偷听我的心声,帮忙实现愿望呀?”喻晏川见她还在揶揄嬉笑,顿时怒火中烧:“祝虞,你伤及同门,行径散漫疏于职守,当押回宗门严惩不贷!”“不许再跟着我。”祝之渔微微一笑:“否则……再烧出什么不好的结果,场面该多难堪呀。”喻晏川脸色骤沉,开始正视眼前这名少女。祝虞怎么会知道他的本体,又知晓了多少。少女抛下一众天镜宗过来捉妖的弟子,拎着钥匙回了她的天字号房。推开门,祝之渔并未立即踏进入厢房。她的目光自上而下谨慎地扫过厢房每一处,这才反身关上房门。这一夜,她行事格外谨慎。她已经发现了男鬼的踪迹。窗棂漏进片片霜白月光,庞大蛇影掠过墙壁,祝之渔睡前特意悬挂檐角的铜铃竟然纹丝未动。被褥边缘悄然蔓延开玄青鳞纹,蛇尾游过枕畔少女散落的乌发。祝之渔侧卧时压住半截乌发,浑然不觉冰凉的指尖正从发梢一寸寸抽离,带着几缕断发缠上尾尖。她翻身的动作恰好将纤细脖颈送到男鬼冰冷的唇边。腕间师父系的驱邪红绳突然绷紧,却在祝之渔无意识地仰起头时被男鬼齿尖咬住绳结。鳞片逆刮过掌心纹路,沉睡的人睫毛颤动,被庞大蛇尾裹住膝弯,在梦中发出绵长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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