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伞立在水边,心口闷痛,嗓子发痒,忍不住咳了三声,才接过明珂递来的密信。杨谈白雪亭此去汝州不好打草惊蛇,几乎把鸣凤卫都留给了他,只留了几个暗桩在途中预备接信。信是白雪亭的字迹,寥寥几行,沈谙迅速扫了一眼,乍然皱眉。他几乎来不及思忖,立刻吩咐明珂:“整队,所有人即刻启程去东都!”明珂刚抬脚要走,想起杨大人的吩咐,他得起码保沈少卿不死,犹豫问道:“少卿,您身体撑得住吗?”沈少卿疾步往鸣凤卫驻扎的衙门里去,按了按心口,笑道:“我要是撑不住,杨大指挥使也要没命啦。”-沈谙在破庙金像旁边捡到白雪亭时,她刚把脸上的泥抹了,露出秀气又锋利的线条来。少卿急急勒马,高喊:“嫂夫人!”白雪亭还穿着不合身的外衫,她接过沈谙抛来的大氅披在身上,利落翻身上马。她环顾了一圈,沈谙身后跟的都是赤红衣袍的鸣凤卫,最多不过四五百人。她心道不好,低声问:“援兵什么时候到?”“少说一两日吧。”沈谙策马走在前头挡风,“调兵要有好几方手令,虽然借了李大将军虎符,但也不是说调就能调到的,军方有军方的秩序要走。”白雪亭默了片刻。沈谙慢悠悠道:“嫂夫人,现在虽说杨大人生死未卜,但您也不用急。他要是活着自然是好,他要是死了,不也刚好遂了你心意吗?”她神色自若,淡淡道:“他自己要找死,谁拦得住?”沈谙被她刀枪不入的铁心脏震惊了,噎了半天,好悬才找回他那不着调的语气,问:“我说嫂夫人,你们俩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一个落到郭家手里生死不知,一个要饭要了三天,像样的衣服都没得穿。”这就说来话长。白雪亭在心里叹了口气,天晓得郭府一口气把那地道从汝州挖到了东都,难怪要贪那么多钱,汝州地底下都快被他们挖空了!暴雨初停的那天夜半,趁着巡逻银库的卫士换班,杨谈白雪亭两个人悄无声息飘进中堂,找到伍沧说的那块石板,果然底下有玄机。地道里没有光,白雪亭和杨谈也不敢轻举妄动,摸黑一路走,杨谈已经走得不知东南西北,白雪亭还在勉力辨清方向。走着走着她忽然顿住,抓住杨谈手臂正色道,已经走出汝州了。“是去东都的方向。”白雪亭冷静道。她话音未落,地道内火光突现,两个身着盔甲的卫士大喊道:“什么人!”杨谈悍然一刀割穿两道喉咙。火把轰然坠地,燃烧声音窸窣而阴森,火星子埋没进土里,不久就消散了。白雪亭迅速扒下那两人的盔甲换到自己身上,一边道:“又有武器还有盔甲,郭家恐怕是用那些钱养了私兵。”这身盔甲对她而言太大了,杨谈穿好以后帮她拢起过长的衣袖,又给她戴上头盔,单手持刀把她拦在身后,“等出了地道,你找机会离开,传信给沈知隐,让他立刻带援兵过来。”地道太暗了,白雪亭看不清他神色,只能从那淬了冰的语气中读出三分决绝。杨谈握着她双肩,娓娓道来:“如果真的是豢养私兵,那在圣人重新掌权的那一刻,恐怕郭询就准备动手了。如今长安境况未知,你要将消息传出去……”白雪亭反手握住他手腕,“那你呢?”杨谈轻轻笑了一下,安慰似的拍拍她手背,“我混进去,里应外合。”白雪亭沉默地抿紧唇,杨谈已经松开了手,她下意识追上去,却只碰到冷硬的铁甲。她心知这是最好的办法,郭家养了多少私兵?有多少盔甲武器?有没有战马?一切都未可知。援兵不可能全调来东都,倘若调过来的数目不够,万一全折损了进去,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但如果杨谈混入那支私兵里面,至少还有一点互通消息的机会,至少他能成为那步措手不及的暗棋。“如果援兵来迟了呢?”她问。杨谈声音很平静,“那就是天意。”至少已经把你送了出去,杨谈在心里无声道。白雪亭身前罩下一片高大阴影,他像棵慢慢长成的梧桐树,枝叶茂密,为她遮蔽阳光、盛来露水。现在他要把她推出这片树荫了。她沉定心神,握紧了手中细剑,问:“杨行嘉,给我一个答案。”白雪亭心知再不问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她再次揭开那层血淋淋的疤,坦然问:“当年,为什么?”杨谈没有回答。白雪亭后退半步,“你之所以不肯和我一起出去传信,其实也是自己想死吧?你想把这条命还给恩师,所以今天你明明可以走,但你非要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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