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落在廊外,总督署里风光无限。黄葭望着廊外的白石松木、小桥流水,心仍有些沉重,她自小漂泊,待在哪里任事,本无甚所谓,但能回到故土,心中确实欢喜,可江忠茂能让她回去,不是为解她的思乡之情,大略是为了七年前的事。一步一景,千鲤池上,建了一片青木围栏,用当时造围墙剩余的砖瓦木石,搭了一条长长的木拱廊桥,廊桥一侧都摆着紫藤花架,此刻春末,花却开得又红又艳,一眼望去,火红的尽头是一座八角亭。亭檐上的金铎传出闷闷的响音,周所面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在前面。黄葭跟在后头,脚步不紧不慢。如果不是亲身到此,她大抵不会相信,淮安城里还有如此庞大的园林。从那道不起眼的小门,走到眼前这片亭台楼阁,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江忠茂站在八角亭下,听着琉璃瓦被雨点敲击,手里洒下鱼食。“大人,黄主事到了。”身侧的小太监轻声提醒。江忠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了他一眼,“你们都下去。”雨丝轻漾,黄葭走到亭下,身后打伞的侍从没有多留,即刻原路返回。“调任的文书,都看过了么?”江忠茂掀袍落座,面前的黄花梨大案上放着各色糕点,周所立侍在侧,为两人斟茶。“提督美意,黄某受之惶恐。”她坐了下来。“你也是有功之人,没什么可惶恐的。”他看了眼碗里的茶色,慢慢抿了一口。她拿起一块云片糕,盯着上面的糯米粉。“当年杀那些船工,一是要防着有些人欲壑难填、私造船舶走私,二是以免他们散布谣言、诽谤朝廷,”他叹了一口气,“实属不得已之举。”黄葭沉默着。江忠茂给周所使了个眼色,周所放下茶壶,施礼退下。“我今日叫你来,是想给你透个底,经你的图纸改造的那几百条船,现今还分散在江河湖海,近年闽浙海商做大,也与之有关,”他深望了她一眼,“你的图纸我已经上交朝廷,内廷下发急递,将于今年沿海飓风来前,命总兵截流海上商船,拘捕海商,到时便由你过去搜查可疑船只,带回船厂。”黄葭默了一下,望向他,“这就是调我回去的缘由?”江忠茂没有应声,他撑着木案站起,转身望着廊桥外的大雨,眼神有些空洞,“我这回南下,本就是亡羊补牢,能做一件事是一件事,倘若朝廷能为此宽大,我的事情就没有白做。”“单靠收回那批船,他们能保你性命?”黄葭盯着他的背影,神情严肃,“这些年,他们折磨你却不杀你,当是你身上还藏了与库银有关的东西吧……”江忠茂身躯微滞,转身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如果我真的有,那就好办了。”他坐了下来,抚摸着一边的酒壶,多年禁闭,身子早已垮掉,连昔日喜好的美酒都不能再尝,然而这会儿,他却斟满一盏,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身子热了起来。他猛地咳嗽几声,额上皱纹拧成了一团,侧脸望见她脸上的冷意,笑道:“我已向内廷陈告,七年前主持造船的人正是泉州船厂主事,今在清江厂检船,姓黄名葭。现下,整个二十四衙都知晓有你这号人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黄葭攥着丝绢的手忽而一紧。“若拿这个做由头,一封海捕文书下去,天底下人都会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始作俑者,到时候,天南海北,人人得而诛之……”他笑了笑,“俗话说,独木不成林,我是过来人,所以叮嘱你一句,往后要活着,就得保证你头上只有一个太阳,这个太阳、就是朝廷。”“轰隆隆——”风雨大作,廊桥下池水暴涨。……黄葭展开那泛着冷光的绢布,坐在储药堂下,久久不能回神。即便朝廷下了海捕文书,可天下之大,她未必不能能逃到一个不被人找到的地方,又或者,她可乔装改扮,扮成另一副模样行走四海。黄葭尽力想要说服自己,但心中的惶恐仍无法压抑。江忠茂不愧是在内廷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办法,把其他人都变得和他一样。他清楚地知道黄葭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出身富足,本性温和的人,一心只想过安稳日子。可贪安稳的人,从来不会有自由。她能冒一时之险而设计逃离,但她绝不会为了自由,终生东躲西藏、活在被围捕的阴影下。只一点,她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既然舵主在南下巡漕的船上,那焚船刺杀一事,就要搁置了。”崔平看了看黄葭,又看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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