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衡紧随其后。两人一白一黑,厮杀较量半晌。约莫两盏两盏茶的功夫,纪云婵渐渐落子慢了,她冥思苦想,犹豫地落下一子,抬头看向雁衡。便见后者八风不动地回看她一眼,神色淡淡。自指间落下一字,原本繁复的局势瞬间有了风向。若是说方才只是前路不甚明朗,如今手中的白子便如困兽。纪云婵聚精会神,手不自觉地托着脸,那是她毫无防备时才会有的姿态。雁衡眼中不自觉地带了点笑。便见她慎之又慎地落下一子,此棋倒是有几分出其不意的锋芒,不似她平常的棋风,只是尝试伊始,稍显青涩。雁衡叹息,而后毫不留情地截断。此子一落,白棋败局已显,无力回天。雁衡将手中的棋子扔回,陈述道:“纪云婵,你输了。”她许久未曾碰棋,技艺荒废,败局几乎是必然。深谙此理,但仍忍不住怅然。纪云婵坐直了,惭愧低眉,轻声道:“奴婢疏于练习,棋技已然不精。”这话是实话,她棋路滞涩,棋技不进反退。雁衡看她两眼,见姑娘家明显低落的情绪,没有选择安慰。纪云婵绝不会耽于甜言蜜语的温乡、溺于方寸之得的自喜,居高临下的安慰于她而言苍白如纸。思忖片刻,他道:“那每日无事便来陪我下棋。”纪云婵抬眼,认真地点头。她将桌上棋子收拢了,连同自己的惭愧。雁衡面前的茶已然凉了,她预备着重给他泡一盏,倾身端时,两个人离得有些近,几乎衣襟相贴。只听雁衡突然问了一句:“你怕吗?”纪云婵转头,正对上雁衡的视线。太近了,纪云婵忍不住想,她几乎能数清他的眼睫。裙摆的布料相互摩擦,平添了几分暧昧。纪云婵一时没听明白,“什么?”雁衡喉结动了动,一瞬不转地注视着她:“下雪那天。”纪云婵恍然。“怕。”她低低地答,垂下眼,端着茶盏的指节微微用力,“不瞒将军说,那是平生最怕的一次。”怕到连回忆都觉得痛。那铺天的绝望、彻骨的寒意闭上眼仿佛四周都是呼啸的暴风雪。她克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几乎自虐般的,不由自主地往外看去——却没能看到雪。雁衡一把攥住了她。那温热的手掌带着拨云见日的力度,将她从恍惚的心神不安中拽了出来,犹如遮风挡雨的巢。纪云婵救命稻草般,亦有所感地看向他的眼睛。雁衡将茶盏接过,放到一旁,随即半强迫地叫她转身,不去看外头的污糟的雪。“雪开始化了,虽还不曾化完,可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连日的晴。”他像是要她确认般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地承诺:“往后都不必怕了。”纪云婵那一刻,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犹如经历风暴的渔船终于看见了海湾,自醒来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劫后余生的安定。她嘴唇颤了颤,用力咬了咬舌尖,可泪意如何都忍不住,只好仓皇点头,便要转身。没转动。雁衡还攥着她的胳膊,且没有放开的意思。一来一回的动作幅度间,泪珠就这么落了下来,恰巧砸在了雁衡的手上。纪云婵泪眼朦胧地看他,讨饶地开口,嗓音已经不成声,“将军”雁衡先是被那滴泪灼了一下,又见她这模样,少见地有些无措。能叫他无措的事如今已经很少了,不如说自小就很少。而面前的姑娘无疑是那个例外。雁衡故作镇定地松了手,强装镇定地问她:“哭什么?”纪云婵拭干净了泪,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她心中又涨又涩,仿佛有一千朵柔软的花苞要绽放。有一个声音拼命叫嚣,告诉他吧,告诉他当日的实情,那本不是你的错。泪水又涌了上来,纪云婵在泪眼朦胧中酸涩地想,可她有什么立场再旧事重提?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就连当日的廊下燕,如今说不定也迁了新居。雁衡简直没见过纪云婵这个样子,说她娇气不过是闹着玩的,不过有些小性子罢了,他心仪的姑娘比谁都坚韧。只是不是人人都窥见过死。雁衡不由得想自己第一次与死擦肩而过时的心有余悸,懊恼自己不该提。帕子递过去,他自下而上仰着瞧她,低声下气地哄人:“我不提了,你别哭。”纪云婵接过帕子,却不用,她闭了闭眼,克制住泪意。帕子攥在手里,也仿佛得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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