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水滴敲击在铜盘上的声音,在死寂的祝家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沉重,如同丧钟的余韵。青铜鹤炉口吐出的青烟,袅袅袅袅,却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扭曲成各种狰狞怪异的形状,如同挣扎的怨魂。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与陈年书卷混合的、略带腐朽的气息。
蔡攸端坐在紫檀木棋枰前,指尖拈着一枚黑玉棋子。棋子温润冰凉,在烛光下流转着深渊般的幽光,仿佛能吸尽周遭所有的光线。他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对面,张宇初手持拂尘,雪白的尘尾无风自动,微微颤抖。他指尖的白玉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棋盘之上,黑子已悄然布成“十面埋伏”的绝杀之局,白子左支右绌,生机断绝,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
“将军。”一声低沉而带着金属摩擦感的禀报,突兀地撕裂了书房的寂静。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推开,铁鹞一身玄铁重甲,甲叶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寒芒,如同移动的铁塔,踏入书房。他身后,祝朝凤、李应、扈太公三人,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地挪了进来。他们身上的锦袍华贵依旧,但下摆却湿漉漉地沾满了夜露和泥泞,在书房光洁如镜的青砖地上,拖出三道蜿蜒、污浊的水痕,如同三条垂死的毒蛇。
蔡攸头也未抬,仿佛眼前只有这方寸棋盘。他指尖的黑玉棋子,带着千钧之力,“啪”地一声脆响,稳稳落在棋盘最中央的天元之位!这一落子,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书房内压抑的平衡。
“三位庄主,好雅兴。”蔡攸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空气骤然凝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棋子落定的余音尚在,铁鹞腰间的佩刀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龙吟!刀身出鞘三寸!雪亮的刀光如同闪电划破昏暗,瞬间照亮了三位庄主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那刀光冰冷刺骨,映出他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与绝望!
“大胆!”铁鹞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凛冽的杀气,“祝豹那厮!今日在汴京御街,拦下康王车驾,当街叩阍喊冤!血口喷人,污蔑少保——意图谋反!”
“咚——!”
一声闷响!祝朝凤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巨大的冲击力震翻了棋枰旁的白玉棋罐!罐身碎裂!数十枚莹润的白玉棋子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在青砖上跳跃、滚动,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如同心弦崩断!
蔡攸依旧端坐如山。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绢帛展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墨香与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开来!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并非普通墨迹,而是以朱砂混合着某种暗沉发黑的液体书写而成!字迹殷红刺目,如同凝固的鲜血!
这赫然是影卫的绝密报告!
绢帛上的文字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一幅幅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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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豹:画面聚焦于樊楼最顶层的“摘星阁”。祝豹身着华服,却面有忧色,正与一个身着内侍总管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对坐。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只青玉酒壶正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标注着“梨花白,温七分”。那内侍总管,正是童贯的心腹管家!两人低声密语,祝豹手中紧握着一卷文书,文书一角隐约可见“少保”、“兵权”、“异动”等字眼!画面右下角,精确标注着日期:三日前,酉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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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李应外甥):画面切换至康王府后门僻静处。夜色深沉,刘兴一身仆役打扮,鬼鬼祟祟地将一个厚实的信封塞给一个守门侍卫。信封一角被刻意折起,露出里面信笺的一角——上面赫然是力透纸背、带着浓浓恨意的“蔡攸”二字!那侍卫面无表情地接过,迅速消失在门内。画面背景的阴影处,康王府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投下森然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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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枫(扈太公小舅子):最血腥的一幕!画面定格在太子府威严的朱漆大门前。钱枫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他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幅巨大的白布!白布之上,是用淋漓的鲜血书写的六个大字——“蔡攸擅杀大将”!那血字尚未干透,边缘还在缓缓向下流淌着粘稠的血珠!钱枫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干裂,眼神却充满了疯狂的怨毒!他高举着双手,十指指尖血肉模糊,显然是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画面仿佛能听到他嘶哑的控诉声穿透纸背!
“李庄主的外甥,更有趣。”张宇初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打破了死寂。他手中的拂尘尘尾,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点向绢帛上刘兴递信的画面。
“咚!”李应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衣领,甚至在他额头与青砖接触的地方,冲开了一道小小的、由尘土混合着冷汗形成的泥泞沟壑!他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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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扈公的小舅子。”张宇初的拂尘缓缓移向那幅血书画面,尘尾轻轻扫过那淋漓的“蔡攸”二字,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份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呐。”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只是……这血书上所用的墨……似乎有些特别?老道不才,略通药理,此墨腥中带甜,甜中藏苦,隐有鹤顶之毒特有的‘孔雀尾’异香!此乃扈家秘制‘鹤顶红’的独门标记!见血封喉,绝无生还之理!”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面无人色的扈太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怪哉!怪哉!写字的钱枫,此刻却还活着?莫非……是扈公您老人家,亲手调的药,又亲手……留了一线‘生机’?!”
“噗——!”扈太公猛地捂住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咳声未止,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丝帕捂在嘴上!再拿开时,帕心赫然是一团触目惊心、粘稠发黑的腥红血块!那血色暗沉,带着不祥的死气!
“本帅的影卫,”蔡攸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三人,声音平静得令人窒息,“连你们今早吃了几粒米,喝了几口水,说了几句梦话,都一清二楚。”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劲风!手臂猛地一挥!
“哗啦——轰!”
整张沉重的紫檀木棋盘被他狠狠掀翻!黑白棋子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噼里啪啦!黑玉棋子如同冰雹,带着沉重的力道,狠狠砸在祝朝凤、李应、扈太公的背上、头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三人闷哼连连,却不敢躲闪,只能死死伏低身体,承受着这如同凌迟般的痛楚!
蔡攸一步踏前,玄色蟒纹靴的靴尖,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挑起祝朝凤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布满冷汗、涕泪横流的老脸!
“祝庄主,”蔡攸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祝朝凤的耳膜上,“养的好儿子!”
祝朝凤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嘴唇哆嗦着,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蔡攸蟒袍上那条用金线绣制的、此刻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狰狞吐信的巨蟒!
“刘兴那封密信,”铁鹞的声音如同丧钟,再次响起。他手中的刀鞘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李应本就因跪地而颤抖的肩膀上!“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隐约可闻!李应惨叫一声,身体猛地一歪,几乎瘫倒!铁鹞的刀鞘并未收回,反而顺势一挑!嗤啦一声,挑开了李应胸前的衣襟!
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箭伤暴露在烛光下!伤口皮肉翻卷,边缘还带着暗红的血痂!这正是半月前,李应为了向蔡攸表忠心,在巡视途中,奋不顾身为蔡攸挡下的一支冷箭!此刻,这道曾代表“忠诚”的伤疤,在铁鹞冰冷的话语下,变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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